人死,元神不散。只留魂者为鬼,只留尸者为僵,魂尸皆存留者为妖。
寻因子、魁追大将皆为妖,辛鱼菲、赵七、红衣女鬼他们都是鬼。
我的刀子划破水妖喉咙的时候,我才深深体会到这一点。我的准备还算齐全,但我太低估水妖的实力了,我虽然与水妖身体里面的残魂沟通,让他在自我反抗的时候,我以为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而这确是我葬送自己的路。
我捅水妖很多刀,却没有一丝效果,我真后悔没有带一把桃木剑下来,那样效果兴许会好一点儿。
江水的冰冷与黑暗完全将我埋下,水上的月光依旧那样,朦胧的不明亮。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很痛,身体如同放入油锅里面在煎炸,死亡近在咫尺。
扑通一声,江水被一个人影冲开,他推开水妖,拉住我就拼命往岸边游。救我的人居然是孙笋,他神态严肃,没有之前的地痞模样,他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玩自杀。”
我不停的呕吐,希望将胃里的泥沙江水吐掉,甚至还有血吐出。
孙笋扒开我的衣服,看着我心口上被水鬼留下的几道黑色口子,肿的很厉害。孙笋看着并不平静的江水,淡淡说:“那东西好像追来了。”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但眼前的情况是我们必须先逃走。
我的四肢开始僵硬,走动都很困难,更别说逃跑了。水妖已经爬上岸,嘴里发出呲呲叫声,像是一只发怒的狐狸,那种声音低沉却刺进大脑里面。
孙笋跑的很快,但在黑夜中,这种慌乱的奔跑,摔倒只会是必然。
翻过前面的山坳,孙红他们就能看见我们。孙侯云担心我的安慰,本来是孙侯云想来看一下我的,结果孙笋让孙侯云原地待命,他来代替儿子过来帮我。
孙笋摔倒,额头磕出一道一口,鲜血直流。
孙笋站在月光下,挺直胸膛,那张令人唾弃的脸变得很有男子汉的魅力。忽然,孙笋的瞳孔收缩,七窍流血。水妖的怪叫声从孙笋的背后传出来,一个恶心的脑袋从孙笋脖子后面冒出来,两颗洁白的牙齿刺进孙笋的脖子,孙笋四肢抽搐,即将死亡。
孙侯云他们并不是一群耐得住性子的人,在孙笋与我离开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就已经寻找过来,孙侯云刚好看见孙笋濒死一幕。他喊出十多年没有在喊的称呼:“爸爸!”
孙红等人围绕水妖展开阵法,这个五行阵法在这个山坡上已经走样,所以威力很差。没有水,很难让水妖稳住情绪。缺乏安全感,水妖自然不会乖乖待在阵法之中。
孙侯云举起一块卫生巾,很激动的对我吼道:“周雯的来了。”
我实在太难堪了,这算什么事?孙侯云一下子将卫生巾丢在水妖脸上,在孙红的率领下,水妖被包围,吕黑子用鱼叉将水妖定住,孙红等人将糯米洒出,有将点燃的符咒丢在水妖的身上。顿时水妖变成一个火人,满地打滚。
我说:“孙红果然是一个半吊子,这太胡来了。女人的经血阴气很重,如果让水妖吸收掉,等于增长水妖的力量,这走形的‘斗首五行阵’哪里还有效果?”
我不敢迟疑,如果我在晚一步,我们大家都得死在这里。眼前的一切我们并不占优势。
我再次将寻因子叫出来,让他在帮我一次,让自己的魂魄全部进入水妖的身体。只有将水妖的魂魄击败,这燃烧在水妖身上的符火才能发挥效果。
寻因子说:“你更胡来,且不说你能否赢了水妖,就算胜利,你的魂魄在者阵法之下,很难从水妖的身体走出来的。”
我说:“大家都胡来了,请问我还有不胡来的办法吗?”
没有,这种临阵磨刀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
水妖对我的魂魄没有排斥,我很顺利的进入水妖的身体,这一次我是整个魂魄进入水妖的身体,比起在水里,这个虚幻的空间更加真实。
周围全是水的世界,水的温度很高如沸水,身处其中,更有千万根针在刺着我的皮肤。这就是一种残忍的酷刑。
刘哥正在挣扎,他想要逃出去,我走过去,他也只说帮帮我。我拉住他的魂魄就跑,可这完全就是一个无边的世界,跑不出去。
刘哥说:“算了吧!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早就习惯了。”
我说:“你不是习惯了,你只是想拉更多的人下水。你习惯的不是这地狱般的煎熬,你只是习惯了小时候的孤独。”
刘哥说:“我无父无母,孤独早就是一个常态。”
我说:“你渴望得到父母的爱,他人的爱。正是因为你得不到你才嫉妒,就算你死了,你也在嫉妒,你嫉妒活着的人,你嫉妒那些比你幸福的人。甚至跟你一样艰苦的人,你也嫉妒着。”
我判断的没错,水妖的执念就是嫉妒,他一无所有,所以他嫉妒。
我点破水妖的执念,他开始忧伤:“我能不嫉妒吗?你看见别人过得比你好,你不羡慕?你看见别人穿的衣服比你的好看,比你的贵,你不嫉妒?既然得不到,我为什么不嫉妒?”
我说:“可是已经死了,你因为这么一点儿执念,就将自己停留在世间?你难道不想让着一切都结束?你难道想无休无止的这样下去?”
刘哥说:“你这是想骗我去死?”
我说:“你已经死了。”
我看见刘哥的眼睛,那双一直被隐藏起来的眼睛是那么可伶,他隐藏的不过是自己生命中所有的悲伤而已。
我进入水妖身体之后,无形中便开始控制水妖的反抗,让符火能够尽情的燃烧水妖的身体,现在符火已经开始在燃烧水妖的魂魄,只是我也在其中,将被牵扯殃及。我将与水妖同归于尽了,我是这样想的。可是我忽略的雷击木。
寻因子在外面看见周雯拿着雷击木匆匆赶来,寻因子激动的流泪,寻因子指点孙红从周雯哪里拿过雷击木,在用寻因子的方法将我的魂魄从水妖的身体里面引出来,而后雷击木中的辛鱼菲会帮助我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
这个过程其实很简单,只是不能出一点儿岔子,比如说辛鱼菲会将我留在雷击木中,然后我变成一只孤魂野鬼。
幸好没有意外发生,我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胸口上被水妖抓伤的伤口处理,用干净的糯米祛毒,在休养几天我就能痊愈了。
而水妖死了,如果在水里他兴许还能蹦跶几下,但这里是岸上,寻因子有着对付水妖的经验,他讲这经验告诉孙红,孙红得意将水妖处理。
孙笋还没有死,他还留有一口气。
孙侯云握紧孙笋的手,他第一次流泪。孙笋也在流泪,他说:“孩子,对不起。”
父亲在向自己的儿子道歉:“其实我并不爱你的母亲,这些年我做这些只是想赶你母亲离开,可是她怎么也不肯离开,而我却越来越堕落,直到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我虽然不爱你母亲,但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母亲这么一个女人。这一切似乎只是一个错,少年时一点儿情感的错误,却耽误了终生,害了三个人……”
孙笋有很多话要说,他不停的说着不敢停下,直到用尽最口一口力气。
我在吕黑子家里养伤,活辣子的脾气不好,让我吃得的东西我说一个不,她就会将我骂个狗血淋头。只是很奇怪,周雯每次来的时候,活辣子似乎都变成了淑女。
周雯每一次来看我,我都会说:“别来了,我只是过路人。”
效果甚微,我只能使出绝招:“你已经利用完了,是时候丢进垃圾桶了。”
啪,周雯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允许你重新组织语言。”
活辣子在一旁一脚踢过来:“哎哟,什么东西磕着脚了?居然敢惹我,看我不劈了他。”说完,活辣子真的拿着一把砍柴刀走了进来,对着自己就是一个刀下来。
我躲闪够快,床却遭殃了。我急忙说:“大姐,你劈的可是自家床。”
活辣子更加上火:“我给你睡觉的床,你居然将我家的床劈了,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