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呼吸后,陆宁等人就来到了湖边,他们没有急于前行,而是立在空中观察小岛。
这座小岛离湖边有百丈的跨度,方圆三百丈左右,小岛内大部分是草地,其它地方则是一片树林,林中不时有兽吼声传出。
离小岛七八里到几十里的地方,还有一些小岛和小山,被水汽和淡淡的灰气笼罩,看不太清楚。
在湖的极深处,水汽与天上的灰气相连,目光无法透过。
湖水波光粼粼,极为清澈。片片绿色的水草在湖面上飘动,朵朵青白小花,点缀在其间,虽不绚丽但却生机勃勃,将水面打扮的灵动而清新。
而湖面之下则是一片死寂。至清的湖水中,一具具阴森森的骨架在沉沉浮浮着,每具骨架都没有头骨,其它的地方却是非常完整的,各个骨骼之间虽没有皮肉相连,但聚而不散,依旧诡异地保持着人形。
不知是否是因为小队的到来,这些骨架一个个突兀地立了起来,它们手骨齐动,腿骨共摆,在清冷的白光中竟然如同跳舞。
“它们又在跳招头舞了!”万家饭低语道。
“招头舞?”陆宁身边的代书成问道。
“招头舞,来去吟,这就是死人湖的一大怪相。三百年一次的开启,每次都会出现,而每次都会有人丢去头颅。”万家饭叹道。
他看出代书成他们与陆宁关系特殊,所以没有因代书成修为低下而对他进行无视。
“这么恐怖?”代书成自语。
“来去吟?是在石壁那儿听到的声音吗?”陆宁一下子想起了攻击石壁上的怪图时,耳边响起的那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呼唤声。
关于秘境的传说,他大部分是从尚家四兄弟那里听到的,多数都是三言二语。
尚家四兄弟也许知道的很多,可是以他们的性格,要想从他们嘴里详细地听出一些事情来,很难。
“没错!那声音就是这些白骨失去的头颅所发,许多来过这里的前辈都认为那头颅都已经风化成灰,唯有头颅中死者的执念不散,想找回肉身,所以飘于风中,发出千万年不变的呼唤声。”万家饭注视着水中的白骨低沉地说道。
“这些白骨怎么攻击人?看它们的样子,仅仅是白骨而已,又没什么灵力波动!”张涛看着水中的白骨,认为没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白骨咱见的多了,这点骨头不够咱一锤的!”大宝拿着他从黄色大殿内新得到的大锤,粗声地说道。
“绝对不可轻视,但也可轻视。”万家饭说了句相互矛盾的话出来。看到陆宁等人不解,他语气消沉地说道“必死上五六个人后,其他人……就可安然无事。”
“嗯?必死五六个人?”陆宁听到后,心中一凛。
“白骨收头,多少年了,无人可解。它们似乎能分清修士的修为,专选修为低下的修士下手。”
“它们不知何时会从水中出来,只有到了你眼前,你才会发现,然而当你发现的时候,也正是头颅离你而去的时候。不过有一点,在死去一定数量的人后,它们就不再取人头颅,这时就可以完全无视它们的存在。”万家饭解释道。
“如果是这样,这么多凝气中期的修士来到这里,他们不怕……”陆宁问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万家饭叹了一口气后,说道“低阶修士之所以来秘境冒险,就是因为在这里可以采到他们在外面无法采到的灵草灵药。大岭深部确实有千年灵草,但那些地方或是被化尘期妖修占据,或本身就是险地,没有固丹期大圆满的修为进去只有一死。”
“而这里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妖兽最高是灵基期,与进来的一些修士修为持平,低阶修士跟着灵基期修士是可以采到高阶灵草灵药的,如果运气好,所得之物也许可以支撑到他们修行到固丹期。”
“至于生命危险,哪里采药没有生命危险呢?相对于可能的巨大收益,这里的死亡比例,并不高。”万家饭说完话后,看了看身后的凝气期修士。
小队的人都聚在了一起,万家饭说的话众人都听到一清二楚,众人除了面色沉重之外,没有人提出就此退出。
“万兄,刚才你说这些白骨只攻击我们中的五六人,之后就再也不攻击了?”陆宁皱着眉问道。
万家饭点了点头“死人湖是有这么个传说,在一定的范围内,比如说这小岛附近,这些白骨只取一批人中一层多点人的头颅,然后白骨就会安静下来,不再索人性命。”
“它们专挑修为低的,如果都是灵基期修士,它们还攻不攻?”陆宁再次问道。
“攻!它们仍然能选择其中修为或实力最低的修士,就算都是灵基期大圆满,也是如此。”万家饭答道。
“那么我们小队……”陆宁的眉头皱的更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多少年都是这样。过去那些老宗门之所以控制进入秘境的人数,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修为低的弟子或散修来到这里白白送死,从而让宗门背负骂名。”万家饭说道。
“那宗门会眼睁睁地看门内弟子送死?”陆宁不解。宗门不让散修送死,又怎么可能让门内弟子送死呢?
“百丹谷在数千年前得一密法,可将一种灵木制成修士分身,所以每三百年,他们都会制做这样的分身扮成修士替死。只是听说制做这种分身所用的材料极为稀缺,因此不可能大量炼制。”
“这次百丹谷不来,有人说是因为他们没凑齐灵料。当然,可能还有其它的原因。”万家饭解释道。
“没有办法?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陆宁眼中光芒一闪,看着湖水的上方,然后喃喃自语道。
“如果我们列阵,或提前攻击白骨,或者飞的高一些,是不是可以避免?”他转头看向万家饭。
“这些办法以前都试过了,没有用的。陆丹师,我知道你心中不忍,相信我,我和黄兄同你一样,不想看到小队中有人就这样死去,但死人是不可避免的,谁死谁活,这要看运气了。”万家饭摇了摇头。
听到这里,陆宁不禁回想起在外门和唐富他们一起捉食鼠鹰时,代书成讲述的山鼠见到食鼠鹰后的场面。
那些山鼠看到食鼠鹰的到来,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食鼠鹰捕食,在被捉走一定数量后,活着的山鼠才会在食鼠鹰飞离后全部逃出。
这与眼前万家饭所说的何等相似,但他们不是山鼠,而是人!
“我不会对这些人的生命无动于衷,至少要试它一试!”陆宁暗自下定决心。
这只小队虽然成立不到十天,但小队的人对他却十分信服,在与妖兽的拼杀中,他的每句话都得到小队中人彻底地执行。
就是因为他的一次失误,将众人带到到迷阵中,在长达六天的时间里,一路的乱闯,也没有人对他发出恶言。
当然,这和唐富、尚家四兄弟等人的坚定支持有关,但也能说明小队中人对他的拥护和信任。
最为重要的是,小队中可是有唐富他们,唐富几人的修为都是凝气七期,排在凝气后期修士的末端。
万家饭说的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从媚无娇的话中以及这路上遇到的情况,都说明现在和三百年前不同了。
万一这死人湖中也发生了变化,而自己明知有这种可能却什么也不做,从而使唐富他们发生不测丧命于此,那么他一辈了都不会原谅自己。
默默地运起了乾山隐灵诀,同时用神识探查灵兽袋内绿蜥和灰绿晰的恢复情况,突然他的眉毛一挑,脸上露出讶色。
“陆宁你要干什么?”唐富大喝一声抢步上前,死死地抓住陆宁不放手。
“陆宁不可!”代书成也抓住了他。
“不要这样,大不了我们不去!”张涛从后面将他紧紧抱住。
三人深知陆宁,看到他的气息降到凝气中期,怎么不会知道他的打算?
陆宁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有必去的理由,不能不去。”他没有开口说让张涛他们不要去,自己去,他们一定会去,哪怕有生命之危。
站在陆宁一侧的黄初一和万家饭不会比唐富他们更了解陆宁,不过,当他二人看到陆宁将自己的气息降至凝气中期时,不难从中猜测出陆宁想要干什么。
二人看着陆宁,心中感叹。
他二人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人,应该无事,虽然他二人也不希望小队的其他人失去生命,可是让他们和陆宁一样,二人自认为还是做不到。
小队中的其他修士,尤其是凝气中期或凝气七期的修士,看着挣脱中的陆宁,他们内心感动,然而却皆是沉默不语。
见陆宁执意要去,唐富他们也不再坚持,他们放开了陆宁,与晁刚前后左右站定方位,手持兵器,将陆宁包在中间。
尚家四兄弟也靠到了他的身边,葛东台、孙函同时走了过来,小队中修为低下者也以陆宁为中心站定。
没有人发声,也没有人提示,一息的时间后,小队的其他人齐刷刷的站到了他的周边,无声地将陆宁围在中间。
“前进!”陆宁大喝。
“前进!”众人呐喊,呼啦啦声大作,小队向小岛直飞而去。
前行了十丈,没有事情什么,前行了二十丈后,还是如此。
四具白骨,已经被小队越过,它们还在跳着它们的招头舞,对飞跃过去的人们不闻不顾。
五十丈了,已经距小岛不远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越到最后,情况就越加凶险。
小队的人一个个面色紧张,呼息沉重,他们都知道,不可预知的事才是最可怕的,谁也不知道白骨会什么时候突然来索人头颅。
凝气中期修为的人更是如此,他们紧握兵器的手都攥出了汗水,行进之中似乎听到彼此咚咚的心跳声。
他们没有人看向水下的白骨,而是一个个睁大眼睛盯着前方的小岛。
眼前的小岛是那么的近,又那么的远。
“咚咚。”心跳之声,变得更大。
到达小岛,不仅可以得到灵草灵药,同时意味着他们没有因此丢去性命。
“嗖!”在极端的沉闷中,一道青影在众人之中升起。
向前平飞的陆宁突然离队,持枪向上方闪电般地斜飞而去。
他一声大吼,松涛之声中大枪枪芒暴吐,在小队人惊讶的目光中,人枪一线,直刺前面那空无一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