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
大批京营汉军再次发动攻势,就在短短几天之内,对辽阳城开始围攻而起,此刻,一队队兵卒扛起一架架云梯,向着辽阳城攀爬而去。
火铳和炮铳齐齐发出一股股浓郁硝烟,向着城墙喷射。
此刻,勒克德浑立身在青砖黛瓦的城头上,身披一袭枣红色重甲,手里正自拿着一柄刀锋凌冽的钢刀,两道宛如卧蚕的浓眉之下,粲然虎目咄咄而闪。
“王爷,汉军似是加大了攻势。”好那一旁的副将鄂伦眉头紧皱,目中满是阴郁之色。
勒克德浑浓眉之下,目光幽幽而闪,面容微怔,朗声说道:“让手下兄弟坚持住,不能让汉军从城头上爬上来!”
身旁的马弁和亲卫将校闻言,纷纷大声应是。
而这样的攻城之战,就在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持续,汉军在城墙之下丢下了大概几百具尸体,而城头上的八旗旗丁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或者说,逐渐在这种高强度的攻势下,懈怠下来,或者说,军心士气渐渐怠惰。
崇平十九年,七月初五,这已经是连续六天的晴天,天气暑气炎热,让人身上燥热难当。
这一日,伴随着炮声隆隆而响,大批汉军军卒再次发动了攻势,源源不断,几乎如潮水一般,向城头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而城墙之上,城墙垛口上可见大批满清军卒探着头,手持一张张弩弓,向着下方的汉军攒射而去
在这一刻,一根根箭矢“嗖嗖”响起,落在下方的汉军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之声,清脆悦耳。
汉军则是在江南水师将校的率领下,向着城头攀爬不停,与城上的满清八旗兵丁厮杀一起。
而就在这时,墙头下的汉军士卒则是带着铁锹,沿着土道,向着城墙而去,然后行至近前,埋下用坛子装满的黑火药。
而后,点燃了那一根根引线。
“轰!!!”
伴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声,整个城墙恍若晃了三晃,而后,辽阳城城墙的南侧轰然坍塌,在无尽烟尘当中,汉军似是欢呼一声。
城头上的满清八旗兵丁,却是心神一惧。
而后,大批汉军士卒几如潮水一般涌进辽阳城中,与正在出来的女真八旗旗丁厮杀在一起。
正在街道上指挥着手下一众兵丁,向着城墙驰援的勒克德浑听到那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巨响,心头不由一凛。
勒克德浑面色平静无波,冷声说道:“挡住!诸位,都将汉军打出去,不能让他们在城中站稳脚跟。”
说着,手中拿着一把环首大刀,率领身后的一众马弁,向着轰炸而开的城墙而去。
此刻,大批汉军的水师已经在将校的率领下,进入了城中,与勒克德浑手下的正红旗旗丁,交手在一起。
勒克德浑手里握着一把长刀,眉头皱了皱,目光凛然无比,带领手下的亲卫扈从,向汉军厮杀而去。
于是,双方宛如两团炽热火焰,瞬间相撞在一起,似要焚烧一切,湮灭虚无。
而汉军的江南水师在战力上,自然比不过女真的精锐八旗兵丁,但因为有河北的两三万边军,倒也勉强维持着一股不胜不败的局面。
但因为汉军兵力众多,故而,死死压制着女真八旗兵丁的活动范围。
勒克德浑自是敏锐察觉到这一幕,面色倏变,目光咄咄而闪。
这会儿,北静王水溶两道锐利的剑眉之下,凝眸看向那轰然坍塌的城墙,白净、俊朗的面容上,也有几许欣然之色。
“城池破了。”康鸿声音中难掩激动。
辽阳城一旦攻破,盛京城也就在大汉兵锋之下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偏师先一步围攻盛京,这在朝堂上可是大大的露脸。
当然,以盛京城中的兵力,单单靠着江南水师与康鸿的河北边军,根本攻打不下。
北静王水溶面上也有激动,说道:“辽阳一破,盛京就在眼前了。”
康鸿粗眉之下,目光闪了闪,慨然道:“王爷在此督军压阵,末将这就派兵前往。”
这无疑是立功的机会。
北静王水溶点了点头,道:“那康将军此去万事小心。”
北静王水溶身为一方主帅,自然不在乎这等微末功劳。
而此刻,江南水师提督韦彻,已经率领着一众将校,冲进了辽阳城中,开始抢夺城池,控制城门,接应大批汉军入城。
汉军与两红旗的旗丁,在这一刻就厮杀在一起,喊杀声在整个城池中响起,声震云霄,惊天动地。
而勒克德浑正在率领兵马,驱逐着汉军进入城池。
其人不愧是满清八大铁帽子王之一,武艺娴熟,勇猛无敌,掌中长刀劈砍来回,虎虎生风。
在其率领兵丁的狙击下,汉军的攻势甚至为之一沮。
勒克德浑招呼女真的八旗兵丁,不停打退着汉军的进攻。
在其鼓舞带动下,满清八旗的旗丁,在这一刻竟然打出了连续反击之势。
而城墙上下的汉军则与满清八旗旗丁交手在一起,双方兵线犬牙交错,争执不休。
而就在这时,河北提督康鸿则是率领手下亲兵进入城池,面上现出一抹恼怒,掌中大刀劈砍来回,不大一会儿,就被康鸿杀出一条血路。
似是两人都是领兵大将的气场,隔着老远都已有所气机牵引,此刻,康鸿目光注视而去,正好对上勒克德浑的目光。
康鸿握紧了手中的把柄大刀,暗道,这虏王好生凶悍的目光。
不过,再是凶悍,女真人已经大势已去,任是孙吴复生,也无计可施。
此刻,康鸿掌中一柄长刀舞动得虎虎生风,驱动胯下的马匹,伴随着马匹的嘶鸣之声响起,掌中的那柄刀锋清冽的长刀,正是向着勒克德浑砍杀而去。
“刺!”
刀锋凌冽,锐芒闪烁,只听虎虎生风,在空气当中发出阵阵的爆鸣声,似要摧枯拉朽一般。
“铛!”
两把长刀顿时交锋在一起,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震动人的耳膜。
两人闻言,面上都是心头一震,震惊莫名地看向对方。
而后,一道凌厉刀光迅速闪过,几乎宛如走马灯一般,双方不知不觉就交手了十来个回合,不分胜负。
勒克德浑面色凝重,剑眉之下,目中不由现出一抹思忖之色。
两人谁也拿不下谁,但随着时间过去,汉军的大批士卒已经涌进了城中,与两红旗的旗丁交手。
“铛铛”
伴随着兵刃此起彼伏的碰撞之声,而后就是刀刃“噗呲”入肉的声音,女真旗丁则是节节溃败。
不大一会儿,汉军彻底涌入辽阳城,大约有六七万人。
但两三万女真八旗旗丁,则是誓死不退,争夺每一条街巷,因为辽阳城已是盛京城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就这样,厮杀自上午一直到傍晚时分,仍未彻底落下帷幕。
并没有城破之后的诸军崩溃,四散奔逃的情形。
这其实也是正常现象,因为女真的八旗精锐原就战力强悍,分属天下一等一的军卒。
北静王水溶外罩玄色披风,内穿山字甲胄,在一众中军将校的扈从下,手里拿着一根单筒望远镜,眺望着城墙垛口,见着其上汉军兵丁已然占据了上风。
只是仍未出现压倒性优势。
北静王水溶面色凝重,想了想,说道:“来人,将中护军调动过去,尽快拿下城池!”
一旁副将说道:“王爷,我们手里的兵丁也不多,需要防备意外情况才是。”
北静王水溶皱了皱眉,正要再次命令。
就在这时,远处的旷野上忽而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铁蹄声响起,让北静王水溶心神一凝。
循声望去,只见大批汉军精锐骑兵打着一面面红色旗帜,遮天蔽日,似火烧云一般。
而为首之将不是旁人,正是贾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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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芳先前在北静王水溶的吩咐下,前去城池之外,此刻见到辽阳城已经攻破,心头不由暗暗懊悔不已。
此刻,在大批亲卫扈从的陪同下,贾芳扬鞭策马来到北静王水溶近前,朗声说道:“王爷,辽阳城破了。”
北静王水溶见此,心头大喜,连忙说道:“贾芳将军来的正好,城中战况焦灼,贾芳将军率兵前去驰援,争取一锤定音!”
贾芳闻言,神色一震,朗声说道:“王爷放心!末将这就前去荡平女真鞑子!”
说着,贾芳当机立断,再不耽搁,招呼着手下的骑军,如一团红色火焰,浩浩荡荡地向着辽阳城城门铺天盖地的冲去。
而辽阳城中的汉军有了贾芳这股生力军的加入,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豁然开朗。
尤其是贾芳所率领的还是河北边军当中的骑军,无疑是精锐当中的精锐。
北静王水溶清竣的剑眉挑了挑,目送着贾芳的背影远去,心神就有几许欣然莫名。
辽阳城中,已是杀声震天,惊天动地。
勒克德浑在发现拿不下康鸿之后,并没有选择恋战,而是再次让手下的将校,迎上前去,自己则是率领一众女真兵丁,徐徐退入内城,与汉军的江南水师、河北边军展开攻防对抗……
反而一时间还逐渐站稳了脚跟。
内城的城墙上,副将鄂伦面色惶急,转眸看向一旁的勒克德浑,朗声说道:“王爷,辽阳城守不住了。”
勒克德浑面色铁青,那双如虎狼一般的眸子,目光可谓坚定凶悍,沉喝一声,道:“守不住也得守!”
副将鄂伦闻言,心神一震,也不好再劝。
勒克德浑面如玄水,目光冷芒闪烁,朗声道:“我们的后面就是盛京城,一旦城破,我等家小都会被汉人奴役,纵然战至一兵一卒,也要狠狠撕下汉人身上的一块儿肉来!”
身旁的一众亲兵马弁闻言,脸上多是现出振奋之色。
就在勒克德浑慷慨陈词之时,忽而阵阵铁蹄踏地之声,自城门响起,让人震耳欲聋。
不大一会儿,就见大批军容雄壮的骑士,浩浩荡荡而来。
为首之将,其人身形颀长,面容白净俊朗,剑眉朗目,策马奔腾,手里挽着缰绳,风驰电掣。
一柄柄马刀,在日光的照射下,似是闪烁着寒芒,每一次挥斩而下,都有阵阵血雨激荡而起。
大汉的骑军到了。
贾芳此刻外罩玄色披风,内着软甲,坐在马鞍上,手挽一根马缰绳,掌中的一柄锋锐无匹的长刀,刀花炽耀闪烁几下,就已向着不远处的士卒挥斩而去。
但听“噗呲,噗呲”之声响起,顿时可见腥风血雨裹挟而起,原本还在依托内城守卫的两红旗旗丁,一下子被铁骑压制而下。
这一路而来,惨叫声连连,不少兵卒倒地不起。
在这一刻,汉军的兵力再次占据上风,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勒克德浑眉头紧皱,目光宛如凝露一般,心头不由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王爷,城中守不住了,不如退回浑河,隔河而守,纵然汉军兵临城下,我大军还有阻遏的机会。”鄂伦开口说道。
勒克德浑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无比,沉声说道:“坚守此地,让汉军付出代价,盛京城的守备也能减轻一些压力。”
这会儿,副将鄂伦开口道:“王爷不如先率领兵马撤出辽阳城,末将统帅兵马,与汉军相抗,既能迟滞汉军攻势,也能顾全盛京大局。”
“现在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勒克德浑开口说道。
就这样,在勒克德浑的坚持下,城中的两红旗旗丁以及汉军旗兵马,死战不退。
宁远城
在经过了士卒打扫战场之后,贾珩在陈潇以及锦衣府卫的陪同下,大步进入城中。
宁远城,府衙衙门
在经过了两天之后,经受战火摧残的宁远城,也被重新清扫一空,尸体被汉军搬运走,只是城中弥漫的一股血腥气,表明前几天战事的惨烈。
而原本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用来议事的厅堂当中,贾珩落座在一张漆木条案之后,过手里的战报汇总,轻轻翻阅着簿册。
不大一会儿,贾珩凝眸看向一旁的陈潇,朗声道:“让人将济尔哈朗的人头硝制起来,装入木匣,连同报捷的军报,一同递送至神京城。”
宁远城被攻破,标志着汉军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取得了重大胜利,剩下的就是松锦一线的国战决战。
陈潇朗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进兵?”
贾珩面色微凝,朗声说道:“接下来整顿兵马,多尔衮肯定死守锦州城,辽东女真原无多少战略纵深。”
陈潇修眉皱了皱,目中若有所思,道:“也不知辽阳那边儿情况如何。”
贾珩道:“辽阳城倒也不难攻破,就看北静王水溶等人的谋略了。”
陈潇点了点头,也不再说其他。
贾珩道:“现在先不忙说这些。”
正在两人议论之时,就从外间进来一个锦衣府卫,抱拳说道:“都督,楚王和魏王来了。”
原来,魏楚两藩押运粮秣至山海关,向着盛京而来,闻听宁远城为大汉攻破,心头大喜不已。
贾珩转眸看向陈潇,说道:“他们两个过来了,你随我一同去迎迎。”
陈潇清冷玉容展颜一笑,轻轻“嗯”了一声,随着贾珩前往迎接两位藩王。
此刻,楚王与魏王两人已经在王府护卫的陪同下,来到了宁远城门前的街道上,正在叙话。
楚王朗声道:“子钰当真是能征善战,这才多久的光景,宁远城已经攻下了。”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清声道:“宁远一破,就是锦州,那时又是一场大战。”
不过,因为领兵之将是贾珩,魏王显然信心十足。
楚王面容也有激动之色,感慨了下,说道:“˙锦州一下,即是盛京,我大汉收复辽东之期不远了。”
等那时,大汉江山社稷再无外患。
正在哥俩儿个叙话之时,却听大门处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说道:“两位王爷来了。”
楚王与魏王循声而望,自是见到了贾珩与一旁的陈潇。
楚王面上带着笑容,说道:“子钰,别来无恙。”
贾珩笑着说道:“两位王爷真是及时雨,我这边儿说正攻打锦州,军械和粮秣匮乏。”
楚王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子钰一举拿下宁远城,女真之寇都盛京城,已是遥遥在望了。”
魏王那张清竣、俊朗的脸上也有几许欣然之意,清声道:“子钰这一胜,父皇知道以后,定然龙颜大悦。”
贾珩点了点头,道:“已经让人递送军报和奏疏给圣上了。”
说着,伸手相邀道:“此地非说话之所,还请两位殿下,至府衙一叙。”
楚王与魏王二人闻言,点了点头,然后随着贾珩一同前往宁远城的衙堂当中。
三人分宾主落下,锦衣府卫奉上香茗,然后徐徐而退。
楚王点了点头,清声道:“这次主要是递送军器监递送而来的红夷炮铳铳弹,一共三万枚,此外还有兵器、军甲,冬日所需的被服等物,还请子钰过目。”
说着,身后的王府长史廖贤,整容敛色,将手中的清单簿册,递将给贾珩的锦衣亲卫。
贾珩从府卫手中接过清单簿册,垂眸阅读,说道:“楚王殿下辛苦了。”
魏王陈然似乎也不甘示弱一般,说道:“小王也筹措了粮秣,大约有一百万石,羊十万头,各种酒肉六百车,以供大军所需。”
而一旁的王府长史邓纬也将手里的书册,递将过去。
贾珩同样阅览而毕,将簿册清单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笑了笑,勉励道:“两位王爷,这一路操持辛苦了。”
楚王笑道:“为国效力,为社稷谋事,不敢言苦。”
魏王也谦虚道:“本分之事而已。”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去吩咐后厨,准备接风宴,我为两位王爷接风洗尘。”
而后,贾珩引着两人来到偏厅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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