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许无就直接从水影阁过来了。
此时祭舞情还没有起,许无看着一边的雅琳问:“怎么了?都这个点了。”
其实也就是天刚刚亮起来没多久,大家对于祭舞情早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这天她没有起来就格外的引起关注。
雅琳压着声音回答:“昨天夜里没睡,一直在外面站着。快天亮了才睡下的,才去看过了,像是着凉了。”
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还在外面站着,不着凉才怪。许无默默的在心里嘀咕。
雅琳问他:“是有什么事吗?这么早就过来了?”
许无才想起来自己的事,眼看着祭舞情病倒了他也不好说,就只能对雅琳说了一句没事,之后就问:“看过大夫了吗?”
说完许无才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现在那么早,怎么可能就看过大夫了。又想起了雅琳是药神谷的人,她应该是已经判断过了。
清晨的天微凉,一向身体不好得许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雅琳见了直接就把人拉进了另一间屋子里。
“既然没什么事还过来那么早干什么?现在阁主都病了,要是你的病再加重的话,那水影阁就难完成这次的事情了。”雅琳有点抱怨。
却听到许无说:“我没病。”
雅琳就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这人每天都是要为缠身的,味道浓到了就像是这过去的十年间都是泡在药里的一样。还说什么自己没病,这不可能。
“没病那你还每天吃药?难不成是脑子有病而身体没病?”
许无听了这话温和的笑了笑,也没多说。
雅琳也懒得自讨无趣,“我去叫人给你煮点姜汤好了。”说完就走出去了,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许无看着她的动作,抬眼盯着她的后脑勺,就在他以为雅琳要转过来的时候,雅琳开口问:“你吃过早膳了吗?我一道叫人给你准备。”
许无温声道:“还没,不过也不用麻烦。”
雅琳没说话,出了门,就留下许无一个人在屋子里。
祭舞情对于下人的要求并不是很高,必须要什么自己起了下人们就得起了。所以在这里有两个厨师,就厨师需要起得早一点,两个厨师就换着来。其他的吓人现在还没起。在这里连个热水都还没有。
打开的门传来微冷的空气和泥土的腥味。
许无无事可做就只能看着门外的一棵小草发呆。
过了半个时辰,下人们都已经起来了,雅琳也端着吃食过来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祭舞情就醒过来了。
她朦胧的起来,感觉头有点昏沉沉的。有点不知今夕何时。也没有人敢来打扰,在祭舞情的屋子周围都是静悄悄的,路过的人也没有发现屋里的人醒过来了。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祭舞情才缓缓的起身开始收拾自己。依旧还是感觉到头晕乎乎的。
她甩了甩头,想要把那种感觉甩开。
她打开了们就看见了在外面扫地的人,她们就算是扫个地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知道主子还在屋里睡觉,不能打扰,于是这样轻轻的扫法导致她们扫了许久都没有扫完一半。
祭舞情习惯了一起来就是外面没有人的情景,这下突然有个人在那里扫地,祭舞情觉得有点不真实。心里感觉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
“雅琳呢?”本来是想问什么时候了,可是看着这晃眼的阳光,想来也是时间不早了。
“回阁主,在水影阁了。她说您昨夜着了凉,还在休息就让我们先找了个大夫候着。”扫地的小丫鬟温温和和的说。
原来是着凉了,怪不得起来的时候头那么痛。
要不是这几年习惯了早起,估计是要到了正午的时候才能起来呢。
祭舞情有点疲倦的问:“人呢?”
什么人?小丫鬟被她不同于往日的语气给惊着了,慢了半拍之后才知道她说的是大夫人在哪里,神色有点怪异的说:“在水影阁。”
什么?病人现在在这里,大夫却在水影阁,这跟没有找是一个道理吧。
祭舞情有点无奈,又不好怪罪这个小丫鬟。
只能自己就先这样去水影阁了。
小丫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还以为是要去大厅里,就没有再多说了。
大夫现在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等祭舞情到了的时候,就只剩下白舟一个人在。
“其他人呢?”祭舞情就像是忘记了昨天的事一样,面色如常。
白舟也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们出去找李十锦了。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就过来了?”
祭舞情摇了摇头:“不是说大夫现在人在这里吗?我就直接过来了,到时候看过了病就可以直接看看费敬弧他们的这件事了。”
白舟听到了这句话也是神色怪异,试探的开口说道:“这大夫才往你的住处赶过去。”
有时候祭舞情感觉就像是老天都在和自己作对一样。
“你府上的人没有跟你说吗?”白舟还是试探的语气。
“没有。”祭舞情说完就直接坐下了,伸出手撑着自己的头,问:“许无昨天去看了李十锦,他有什么发现吗?”
白舟说:“像是有又像是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像?
祭舞情感觉自己一时生病了,脾气都有点不是很好了,差一点就控制不住的吼问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决定直接就放弃问白舟。
说曹超曹超到,看到了祭舞情许无加快了步伐,雅琳跟在后面进来的,一看见祭舞情就飞快的冲过去了。
急切的问:“阁主,你怎么没有好好的休息?看过大夫了吗?怎么这就过来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们会直接过去告诉你的。”
祭舞情没说话,而是盯着他们身后的人。
李十锦和费敬弧。
只是这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有点远,就像是刻意这样的。
他们也注意到了祭舞情慵懒的样子。
前者想着这就是那个祭阁主,原来是这样的,还以为很凶呢,这件事交给她来做也算是好事吧。后者则是看出来祭舞情像是病了。
祭舞情的眼神已经表阴了自己的疑惑。
可是没人去给她解释,大家现在关心的都是她的身体。
看他们都不说话,祭舞情只能瓮声瓮气的回答:“没见过大夫。”
雅琳一听这还得了,“这大夫是怎么回事,说好了的去给你看病的,怎么都没有看!”
“说是在这里,我就直接过来了。”
听到这话雅琳有点尴尬,本来人是她打发了一个人去叫的,只是那个人会错了意,以为祭舞情就会直接过来水影阁这边,于是就直接把人叫了过来。雅琳看见了之后就说不是让人过来这边,接着就又把人给带了回去。
那边的人也是去何大夫的药馆找过人的,才知道已经是被叫到了水影阁。知道雅琳已经就会把人再叫回去,于是他们就直接回去了。
他们找的是京城有名的何大夫,何大夫今年年事已高腿脚不好,走得慢,可能就是这样错过了。
雅琳自己觉得有点对不起祭舞情,阁主都病了还这样折腾人家。
“阁主......”雅琳是想说些什么来补救一下的,只是被打断了。
“算了,先说他们之间的事吧。”祭舞情用下巴冲着李十锦他们指了指。
众人只好先解决眼前的事。
只有白舟有点担忧的看了祭舞情一眼。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是什么回事?”白舟主动问。
“这件事说起来就是关于感情的事。”许无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笑了出来。
大家的目光一下就被他吸引了。许无有点不好意思,温和的说:“你们谁说一下吗?”
李十锦和费敬弧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也没有人先说话。
许无淡淡的笑着:“那我来说吧。”
“昨天我去找李十锦的时候他刚好就在东郊的那个小破庙里。当时我看他身上的衣服价值不凡,心想他怎么就住在这个地方。之后我是确认了多次才确定这个人就是李十锦的。
他跟我说她住在这里是因为前一天在城门口的事情,导致现在没有一家店要他,于是就只能暂时找个地方先住下了。也还好他现在出名,我就在路上问了人,打听了大半天才把人打听出来的。”
费敬弧打断了许无的话:“你怎么就住在那里?我不是说了......”
李十锦现在一听到费敬弧说话就烦躁:“你给我安排的地方我不要!”
祭舞情一听这两人的对话就觉得古怪。
许无这时佯装不乐意了,友好的笑问:“那这件事是你们自己说吗?”
李十锦道:“自己说就自己说!”说完还瞪了费敬弧一眼。
费敬弧语气温柔:“这件事我们不是说好了自己内部解决的吗?”
李十锦生气的说:“还内部解决,现在皇上都知道这件事了,你还想怎么内部解决?”
费敬弧被他这样说的有点尴尬,强行扯着嘴角。
“这件事还是要从三年前说起。当时我们在一起了。”李十锦这句话一出来大家都惊了。
这短袖史上不是没有,只是都没有记载过,而且有悖于常理,总是不给接受的,历史上有这样爱好的人躲躲藏藏的,谁会像李十锦这样大大方方的就说出来了。
费敬弧也是很尴尬,干脆就不出声两人。
“我参加考试是因为他,好好的读书做先生教给我的功课也是因为他,可是就是在考完试之后,他就说,他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好好读书,之后考好试,然后他就可以离开了,去过正常人过的圣后,娶妻生子,完成他母亲的愿望。”李十锦年纪比费敬弧要小三四岁,说着说着就委屈的红了眼。还瞪着费敬弧。
费敬弧一直看着地面也不敢看他,脸颊也不由的红了。
可能是没有想过之前和李十锦说好的话,到了现在就不作数了,他就突然就不守约了。
几人听到都不知道一时该如何作答。
祭舞情还算是有理智在的:“那跟谁是科考状元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费敬弧说:“这次的状元本来就是十锦的,只是我贪了心。”
说完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一副在思索这件事应该怎么说的模样。
原来是李十锦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费敬弧之后就想尽了办法让费敬弧进李府来陪自己,于是就和自己的父亲说需要一个书童来陪自己。当时李十锦还小,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见到了已经十一岁的费敬弧,在学堂里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李十锦一开始也是不乐意和这样的人玩的,每次见到他,他的衣服上都是脏脏的洗不干净了黑印。
从小就干干净净的李十锦自然就见不得有这样的人和自己在一个学堂里读书。小小的李十锦并不是很喜欢读书,这个年纪的他正是爱玩的时候,于是就总是捉弄李十锦。或是把他的书给藏起来,让他在先生上课的时候找不到书。或是在他本来就很脏的衣服上按上几个黑乎乎的手印。费敬弧知道是李十锦做的,也没有生气。总是闷闷的。
对于费敬弧这样的人,别的孩子是连欺负他的兴趣都没有的,于是他就当成这是小小的李十锦想要和自己玩耍的一种征兆,默默地就接受了李十锦这种小打小闹的顽皮,更何况有了李十锦这样的接近他,其他的孩子也默默的不再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了。
毕竟谁让自己有个还在监狱里的父亲。
他们就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过了五年,这是李十锦已经是有十三岁了,他的功课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十三岁,正是少年认从儿童时期褪去孩子气的时候,也是开始懵懵懂懂的对身边的小姑娘有异样情愫的时候,只是对于李十锦来说,他对姑娘没什么兴趣,到是对自己总是捉弄的费敬弧起了爱慕之意。
只是觉得费敬弧很优秀,功课总是被先生表扬,还会给自己做竹蜻蜓,还会陪着自己玩耍。自己的爹娘忙于其他的事。没空管自己,家中还有一个弟弟,也早早的被父母带在身边,总是自己一个人,家中的仆人也是各自有各自的事。
由于他们总是不在家于对于自己的照顾不周,很多事情都是顺着李十锦的,几乎是他说他想做些什么就让他去做,想要些什么就给他,只要是不太严重。
那年的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又是李十锦自己一个人度过。
等半个月后他的爹娘带着自己的弟弟回来之后很愧疚,就对他说:“我们总是不在家,你也没有人陪着,干脆就找个人来陪你玩好了。弟弟现在还小,你也知道弟弟的。”
李十锦当然知道自己的爹娘为什么要生弟弟,本来是打算家中就他一个就好了。可造化弄人,在他十岁的时候因为一场重病被大夫诊断出来身体柔弱,可能以后只能做点闲散的事。但是李家在那里算是家大业大的,这样的家也总要有个然来继承,再加上害怕到时候自己百年之后李十锦会没有人照顾。两人就想着干脆就在要一个孩子。
为了培养这个孩子,两人也不让他上学堂,一出生就被带着一起去做生意。
其实李十锦还是羡慕自己的弟弟的,可以跟着自己的爹娘一起。再想想自己,出生没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才留了一条命下来。爹娘是宝贝的不行,什么都不干让他去做,生怕他受了委屈,就算是去学堂也是他每天都看见别的孩童上下学堂,心生羡慕才说要去的。
一开始就不指望他能学到什么,他只要能快快乐乐的就好了。只是后来弟弟的对比总是从爹娘的口中说出来,渐渐的爹娘也开始注意他的功课了。
看见他的功课总是那么差,他们也不抱有希望,把精力都放在了弟弟的身上。小小的李十锦是很敏锐的,他能准确的捕捉到爹娘的变化,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爹娘问起来的时候想起费敬弧,于是李家就派管家去说服了费敬弧家中的人。
可以说是费敬弧的爹娘把人卖给了李家,但是却对费敬弧说过些年就自由了。费敬弧也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当了书童。
两人渐渐的感情越来越好,渐渐的从一开始的李公子变成了十锦弟弟。一次无意被李家夫妇听到了他们还觉得挺高兴的,要是费敬弧能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李十锦的话,李十锦估计心里的不安也能消除许多,就这样就在他们的默许下,李十锦越来越依赖费敬弧。
在李十锦十五岁那年的中秋,又是和费敬弧一起过的。这是李十锦已经开始学会偷偷的喝酒了。虽然费敬弧用时候也会去制止,不管用也只能看着点不让他多喝。
只是一个不小心,李十锦就喝了一壶挑花酿。
对于平常然来说着桃花酿就像是喝白水一样,对于李十锦这样的身体来说,这么一壶就够他醉了。
这天夜里,他拉着费敬弧一起偷偷的翻到了屋顶上,指着一颗有一颗的星星,笑着对费敬弧说话。
正是秋天,这样的夜里跑到屋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再多次的劝说失败下,也就只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