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马车里。
耿炳文幽幽醒来。
看到车棚内只有一束微弱的火光摇曳。
下意识的道。
“人呢？”
“耿将军？您醒了？”
宁忠脸色一变，连忙跑到跟前。
耿炳文头昏脑涨的想挣扎起身，却怎么也动不了。
“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
“亥时？”
耿炳文一惊。
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行至何处了？”
宁忠张了张嘴，有些犹豫的道。
“马上就要进入灵璧了。”
耿炳文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大军并未因为自己的昏迷，而停下脚步。
其实他不知道。
不是大军不想停。
现在白天的事，已经在泗州穿的沸沸扬扬了。
有很多百姓看到他们后。
都开始扔臭鸡蛋了。
比之过街老鼠，也没好哪去。
这些话。
宁忠是不敢说的。
他怕老将军再昏死过去。
“伤亡如何？”
宁忠闻言，抽了抽嘴角道。
“步兵营伤亡八千人。”
“现在完整战力者，不足两千了。”
“骑兵好些，伤亡不到一千。”
耿炳文闻言，默默的闭上了眼。
都是他的兵。
他最心疼。
“让步兵营在野外扎营，不要再前行了。”
“如果能等到调兵，就与调兵步兵共进退。”
“并让他们通知骑兵，先行行军。”
“跟他们说，不得入城，不得见人。”
宁忠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步兵营可是一大战力。
虽然人少，但攻城略地，都要靠他们的。
可他一想到今天的情况。
只能忍痛如此了。
耿炳文看向他。
“好在各地调兵都有骑兵支援。”
“只要到达真定，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你将今日所遇之事上报朝廷，让皇上早作准备。”
“不然事情传开，必将引起朝野动荡。”
“好，我这就去办。”
这事耽误不得。
处理好了，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要是没控制好。
朱允炆就得经历和元朝一样的下场了。
耿炳文见宁忠要出去，一把拉住他道。
“告诉将士们。”
“让骑兵抛下所有不必要的负重交给步兵营。”
“让大军连夜赶路。”
“沿路所有城池，我们都不进了。”
说着。
耿炳文强忍着难受坐起身道。
“明日午时之前，必须赶到真定。”
“这次事情闹大了！”
“皇上知道后，一定会疯狂的催促咱们进军的。”
“是！”
宁忠知道失态紧急。
赶忙出去发布命令。
就这样。
本来的五万大军。
剩下不到四万的骑兵，继续出发。
而那不到两千的步兵则在此等候后续的调军。
……
第二日清晨。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顶着熬青的眼眶。
愁眉苦脸的等在养心殿外。
他们昨夜收到了耿炳文的军报。
刚开始还以为是汇报了一下抵达真定的事。
结果齐泰一看完。
整个人都麻了。
他连忙叫来方黄二人商议。
这商量了半宿。
也没想出一个好对策。
不得已。
他们各自带着心思，来到了养心殿。
打算让朱允炆做主。
“皇上请三位大人去太和殿听宣。”
小太监弯着腰，小声的叙述着。
三人对视一眼，拱手拜过后，齐齐走向了太和殿。
不多时。
四人相见。
朱允炆免去三人大礼。连忙问道。
“可有耿将军消息？”
现在四叔是他心头刺。
一日不拔。
他睡不着觉。
齐泰犹豫了一下。
因为他是兵部侍郎。
行军打仗的事归他管。
他想了想，呈上一份奏折道。
“回皇上的话，这是今日寅时，耿将军的军报。”
小太监见状，连忙将奏折放在朱允炆的手上。
朱允炆打开一看。
他先是一楞。
随即眼神越发错愕。
当他看完。
整个人的脸色由白到青，由青到黑。
无比精彩。
“嘭！”
“混账！！”
“耿炳文这个老东西！老眼昏花，一无是处！”
“传朕旨意！将他和李坚这个王八蛋！统统砍了！！！”
三人闻言，脸色大变。
赶忙跪在地上为二人求情。
“皇上！耿将军一心为国！不可杀啊。”
“皇上！两位将军护国心切，又横遭偷袭，一时智昏，望皇上饶恕两位将军的罪过！”
“皇上可让耿将军戴罪立功，但万万不可杀啊。”
耿炳文可以战死。
但绝对不能被皇上砍了。
如果他干了这事。
那么武官集团，必反。
皇上可以说气话。
他们却不能做事不过脑子。
朱允炆气的浑身发抖，牙根痒痒。
这次，算是再次戳到他肺管子。
“可恶的燕王！”
“可耻的四叔！！！”
“你以为，你用这些小伎俩，朕就会屈服？”
“朕就会倒台？？？”
“痴心妄想！！！”
朱允炆狠狠的发泄一通。
随即看向齐泰道。
“你们说！朕该怎么办？”
军事上的事。
方黄二人插不上嘴。
齐泰只能硬着头皮道。
“皇上，现在四地调军经受不明势力的骚扰。”
“行进速度大为缓慢。”
“唯一行进速度没受多少影响的开封调军，也在耿将军的授意下。”
“改路前往真定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
“臣提议，让岐阳王李文忠世子，曹国公李景隆亲率徽州、安庆、金华、黄州、抚州五地大军支援。”
“这次，先集结大军，共同进退。”
“此可避免出现耿将军行军中遇到的问题。”
方黄二人闻言，也不好说什么。
只得算是默认了。
朱允炆闻言，眯着眼睛想了想道。
“如此也好。”
“那就下旨！让曹国公亲率大军支援！”
“等两军相接，一切以曹国公为准。”
因为被百姓知道自己“昏庸”这件事。
让朱允炆非常不爽。
他已有了杀心。
但却不得不顾及武官集团。
“臣，遵旨！”
朱允炆看向黄子澄。
“此番百姓闹事，该如何解决？”
自打他登基。
不但没有当皇帝的爽感。
反而惹的一身扫。
糟心事是一件接一件。
气的他都想爆粗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