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运住的桃源村离四方镇还挺远,乘马车都要半个时辰。
顾南绮坐在马车上逗着小家伙们,想着谢母马上就要照顾他们了,还是要让他们先熟悉熟悉。
她将他们往谢母身前递了递,介绍道:“余婶子,我这两个孩子是对龙凤胎,锁骨有痣的是哥哥,大名叫楚瑾霖,小名叫软软;眼角有泪痣的是妹妹,大名叫楚雪黛,小名叫娇娇。”
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得跟着他爹一起改姓了。
小家伙们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娘在叫自己,纷纷张着小嘴咿咿呀呀。
“哎呦,他们好似听懂了你在叫他们呢!真可人啊!”谢母伸手握住了小家伙们挥舞的小手,眉眼间尽是喜爱,“运儿儿时总被人称为神童,我瞧着这两个孩子比运儿儿时还要有灵性些呢!”
听到自家娘竟在素以文采出众着称的安王殿下夸赞自己,谢景运羞恼地连忙打断:“娘!别说了,我哪里算什么神童!”
陆听檐挑眉看着被自家娘打趣得羞红了脸却强装成熟的谢景运,接腔道;“从古至今能被称为神童的人可不多,谢公子莫要妄自菲薄了。”
“公子……您!”
谢景运这下脸是真的红透了!
马车慢慢地行驶着,突然轻风骑着马从后面快步跟上,他敲了敲马车车身,低声道:“公子,右侧岔道口有一队流放之人。”
“是啊,而且看起来还是一个大家族呢,老老少少的一大堆!”霍渊也骑着马跟了上来。自从他学会骑马后,马车上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张善停下了马车并且移到了路边,这是天盛朝的一项律令,平民可以走官道,但是遇上官府的人一律以他们优先。
“啪!”顾南绮被这熟悉的抽鞭子声吓得一颤,仿佛又回到了她刚生下孩子那天。
那时她被陆听檐背着,那道鞭子就那样直直地抽了上来,将陆听檐打得皮开肉绽!
伴随着鞭子声的是一道男人的闷哼,和一道中年女人的惊呼:“盛泽啊,我的儿啊!别打了,别打我儿啊!”
“住手!别打我哥!别碰我!”一道清脆且凌厉的女声随之传入众人的耳中。
顾南绮忍不住想要看看发出这道声音的是个怎样英姿飒爽的女子。
盛泽!难道是他!
陆听檐脸色一变,微微掀开马车窗帘,从缝中向外窥去……
只见一个男子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被拴住双脚,浑身皮开肉绽!
没错,的确是他!
没想到陆子轩竟连一向中立的镇国大将军府也容不下了,只是他们又是以何罪名被流放的?又为何会流放到四方镇?四方镇并非天盛朝的主要流放之地!
男人的观察力十分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他!
陆听檐反应极快地放下了窗帘,抵住了顾南绮探过来想往外看的脑袋,无奈道:“莫要看了,无甚好看的。”
“哦。”顾南绮乖乖地坐回去了,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她就猜到了,恐怕这是他认识的人。
“公子……”轻风欲言又止。
镇国大将军府是最忠诚于天盛朝的武将之家,如今连他们都被清除了,主子现在心里定然不好受。
陆听檐右手撑着额角,头疼欲裂地说道:“先跟在他们后面,看看是否顺路。”
马车跟在流放队伍后面慢慢地行进着,没想到这一跟居然跟到了桃源村!
好家伙,原来世界这么小的嘛,怎么兜兜转转全碰一起去了!
到达桃源村后他们便分开了,想来那队人应该是去村长家交接了,而他们一下车就引来了村民们的关注。
“咦!余大嫂,你的病痊愈了啊,我瞧着你脸色红润了不少呢!”一个正端着饭碗站在自家门口和其他几个同样端着饭碗的妇人纷纷看向谢家这边。
谢母轻笑着点点头道;“是啊,再修养修养一段时间就康复了。”
几个妇人纷纷惊讶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问道:“秀才娘,能否把那位神医住的地方告知我们啊,今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好歹有个地方瞧病!”
“是啊是啊!咦,和你们一同来的这几为位是……”
谢母想着姜夫人他们本也要与村里人打交道,便干脆把几人介绍了一番。
她走到霍渊身边,目带感激地说道:“这位就是给我医病的神医,霍渊霍大夫!”
! ! !
几人瞠目结舌,碗都差点摔了!
神医竟就在眼前!不是说神医都是神出鬼没,脾性诡异的老者吗,怎么竟是位玉树临风的小公子!
几人当下就不淡定了,连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霍渊,上到病症医治,下到是否婚配。
“……”
这些大嫂婶子们的脸上就差写着:[小伙子,我家有个姑娘和你正相配]了。
介绍完霍渊后,谢母又给无心倾听的几人介绍着顾南绮几人:“这两位是镇上买下我家那个宅子的姜娘子,楚公子。”
一听到这位就是厨艺大赛上一举夺魁的女厨子,几位妇人连忙换了关注目标,对着顾南绮崇拜地说道:“原来您就是姜娘子啊!我家大儿子也慕名去买过您的烤鸭呢!味道可真是一绝!”
“是啊是啊,我家相公也给才几岁的儿子买了一只!姜娘子,你可真给我们女子争气啊!”
顾南绮被她们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换了只抱软软的手,谦逊地回应着她们。
“姜娘子,你不是还要谈生意么,就先去忙吧,我和运儿去做饭了。”
谢母见顾南绮和霍渊他们都被邻居们团团围住,只好打了个招呼后就带着谢景运进了几天没回的家。
顾南绮和妇人们边走边聊,询问着村里人都种了哪些蔬菜瓜果,养了什么禽类,一时竟没注意陆听檐已经落后她们一段路了。
“主子,方才那群人是镇国大将军的人。”轻风悄悄走到陆听檐身后,轻声提醒着,“且我见镇国大将军叶将军不在其列。”
陆听檐蹙了蹙眉,心中有种不好的猜想,他轻声下令道:“待我们回去后你再来打探一番,切莫暴露身份。”
“是!”
轻风低声答复后又悄悄回到了霍渊身后。
几位妇人得知顾南绮是要来和他们谈买卖的,硬是拉着他们走遍了村子,途中他们正好碰上了一个老者带着一群衣衫褴褛却样貌出众的男女迎面向他们走来。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群人里成年男子只有一个,而且属他伤势最重,走路都要靠两个人扶着,剩下的都是妇孺。
两波人交汇的那一刹那,顾南绮好似看到那个被扶着的俊美男人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一样从她和陆听檐的身上一扫而过!
我丢!他的目光好可怕,好犀利!该不会要被认出来了吧!
幸好他们三个人每天都化了妆,否则这次肯定就会被认出来。
顾南绮微微侧了侧身,将身躯往左侧妇人的身旁掩了掩。
陆听檐虽没有动作,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却是在关注着男人的神情。
不出意外地,叶盛泽在看到他时眼里先是露出一阵惊异,随后是了然,最后竟嘴角微动,暗自比了几个口型。
陆听檐和轻风以及张善都看懂了,他说的是:[别来无恙,听檐。]
两队人马错开后,陆听檐无奈地笑了笑:“轻风,我们终究还是被他认出来了。”
轻风也笑着摇了摇头:“也在属下意料之中。叶公子可是素有“鬼谋”之称的将军,我们的装扮瞒得过大多数人,却定然瞒不过他。”
“有意思。既如此,那咱们就和他见上一面吧,看看我那好弟弟又做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