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庭舟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白沅沅:“你先冷静一下……”
越庭舟不理,又道:“你说你已有未婚夫,那他又算怎么回事?”
“你还将他赠予的玉兰小心收起……难道你当真喜欢他不成?”
白沅沅犹想解释:“我不知那花是他送的,只是觉得好看而已。”
“三心二意!”越庭舟分明是在面无表情地控诉,可是眼中却莫名闪过一丝水光,将他的冷漠化解得分毫不剩。
只余无边艳色。
与脆弱。
一时间竟叫白沅沅心中刚升腾起的怒意又诡异地平息了下去。
“若是连戏子都可以,那为何……”他眉眼低垂,敛去了眸中诸多神色。
“为何什么?”白沅沅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只是下意识地追问。
越庭舟抬眼直视她,绝艳的容颜上浮现出真切的神伤心碎,眸中的水渍格外晶莹。
“那为何我不可以?”
他字字泣血,声声控诉。
言语之间的意思竟是想要给白沅沅另一位见不得光的情人。
若不是白沅沅知晓自己洁身自好,从未乱搞过什么男女关系,只怕连她自己都要信了自己给所谓的未婚夫暗中戴了顶绿帽子。
而眼前的是跃跃欲试准备成为第二顶的绿帽子。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见过玉清后,我已经努力想要退回兄长的位置了,”他眸中晶莹的泪滴从眼眶中跌落,掉在锦被之上晕开一圈水渍。
带着惊人的破碎感。
竟让白沅沅无端想起了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我和他真的不曾……”
白沅沅的解释又被打断。
“你若是愿意收了他,又何惧多我一个?”越庭舟丝毫未觉自己说了多么震撼人心的话。
白沅沅简直被惊到失语。
这话和“既然你们三个都能生活在一起,那再多带我一个又能怎么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非常典型的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白沅沅从没想到失忆之后的越庭舟能接受的尺度竟然这么大。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白沅沅:“我看你还是不太清醒,不如我去找大夫再给你看看吧。”
虽然看越庭舟此时破罐子破摔,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的样子挺好玩,但是他前后反差实在太大,让她不免怀疑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先前的越庭舟多矜贵啊,她说十句,越庭舟看心情也就回个一两句;她为他洗手作羹汤,越庭舟别说感谢了,便是着家都难;而且他们二人中间还一直横亘着一个慕柔……
可现在,越庭舟一副就等着她点头,便可以自荐枕席的迫切模样。
这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只当我是玩笑吗?”
他看起来被伤透了心。
眼里尚且还充盈着愤怒与悲伤的泪。
白沅沅却不敢面对了,连忙找了借口逃走:“你、你该喝药了吧?我去后厨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
没等越庭舟回答,白沅沅便跑得连影都见不到了。
过了片刻,越庭舟胸腔中熊熊燃烧的妒忌才渐渐熄灭,那是他不敢承认的卑劣。
他面无表情地用冰冷的指尖擦去了眼角的泪——这是他的示弱,也是他的武器。
果然如他的猜想一般,白沅沅是吃软不吃硬的。
他自然知晓白沅沅不会看上柯灵桢,只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人在明目张胆地觊觎她,实在叫他不爽。
不过倒也给了他一个试探的机会。
至少他现在知道了他应该往什么方向努力,不是吗。
如果她喜欢,他情愿一辈子都戴着面具,只为与她——长相厮守。
不知何时起,那柯灵桢换了一出戏唱。
从《牡丹亭》唱到了《西厢记》。
“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有暧昧掺杂进空气中,逐渐发酵,丝丝缕缕地缠绕,
越庭舟微微一笑。
就快了。
笃笃——
“方便吗?我进来了。”白沅沅有些犹豫地询问。
却不知这是在等越庭舟做好准备,还是让她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回应她的先是一室空寂,随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白沅沅这下急了,推门便进。
入眼的便是越庭不断颤抖的瘦削身躯,仅着的雪白里衣上还有点点红梅。
“你怎么咳血了?”白沅沅连忙过去想要搀扶。
越庭舟却轻轻摇了摇头,“莫过了病气给你。”
他声音嘶哑,喉间干涩,像是有万千根针扎一般。
白沅沅心生感动:“你是受伤了,不是生病了,你快先把药喝了躺下歇息吧。”
外面的戏仍旧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那人已经唱了半日,从《牡丹亭》到《西厢记》又到《长生殿》,无一不是情丝婉转的曲子,可是要等的人却始终未到。
越庭舟安静将药服下,片刻后轻声说:“我又如何能安枕?”
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一旦示弱起来,简直无往而不利。
白沅沅脱口而出:“你且躺下休息,我去同他说!”
越庭舟眼中飞快闪过笑意,面上却仍旧是安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丝乖巧的表情。
色令智昏,白沅沅当即便转身出了门,朝着柯灵桢的院落走去。
于是那冷清又喧闹的厢房,终于迎来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白姑娘!”柯灵桢面露喜色,“您怎么来了?”
白沅沅:“随意看看而已,你不用紧张。”
柯灵桢露出一个腼腆羞涩的笑,“姑娘能来见我,便是我的幸运了,怎么能不紧张,那可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的。”
白沅沅这才发现他说话的嗓音都有些哑了。
“柯公子室内的玉兰香气倒是好闻,可是今晨去摘的?”白沅沅已经了然了柯灵桢的心意,却并未直接言明。
柯灵桢:“姑娘若是喜欢,便是这玉兰天大的福分,改明我日日摘来送到姑娘房中。”
白沅沅顿感一阵头痛。
“玉兰虽洁白莹润,却有属于它自己该在的地方,不应困于房中,不然怕是会早早凋零。”
她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