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落,热闹不减,反而更加热闹了,因为郑林村叫来的六七辆牛车,全部停在淑花姐家门口,是来迎接新娘子和接参加喜宴的人。
头车坐着新郎官那边出的人,新娘子就上了第二辆车,陪同的是她的妹妹和一些亲戚,莲婶和百顺叔没上车。
李素娘年岁大,莲婶就拜托她照顾一下张淑花,所以李素娘跟新娘子坐同一辆牛车,陈温乖巧地按照奶奶的意思,坐下一辆。
下一辆车有张阿君和张阿兰,陈温直接一屁股坐在张阿兰旁边。
张阿兰抓住陈温的手,跟她咬耳朵,兴奋地面色红润:“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牛车,只为迎一个新娘子。”
“……”陈温沉默地往后看,不正常吗?
“郑林村果然富有。”
陈温默默地摇了摇头。要是让小姑娘见识一下现代的迎亲队伍,她的眼珠子可能都要惊掉了。
所有该上牛车的人都上了,驾驶头车的人,大喊一句好了吗?后面就有人回,好了。
然后,头辆牛车动了,陈温坐着的车,也轻微地晃动了。陈温心一紧,反抓住张阿兰的手,皱着眉,直觉不妙。
果然不妙。
她头一次坐牛车,一点都不平稳。
这一路上,全是泥路,坑坑洼洼的,上头还有不少石子,一不小心从石子上碾过去,就是猛地往一边倾斜。
偏偏,为了赶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到郑林村,这牛车还行驶地飞快。
陈温一颠一颠的,都坐不稳,身子左右摇晃,头随着惯性,前后摇动,本来绑得就不紧实的头发松散开,糊在脸上,她都没心思去捋好。
她的胃里翻涌……想吐。
陈温紧紧抓着张阿兰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张阿兰即使被陈温紧紧抓住一只手,另一边也要举起挥舞,她特别兴奋。
“我头一次坐这么快的牛车呢,平日里慢的跟乌龟似的。”
陈温用余光看她,叹气。我情愿坐跟乌龟似的牛车。
紧接着,起伏地更厉害了,陈温更难受了,小声地说:“我头晕。”可惜,声音飘散在风中,张阿兰什么都没听见。
颠的陈温有点绝望了,她坐公车晕就算了,坐牛车怎么比公车还晕呢,这确定是牛车吗?
也不知道路有多长,陈温不再飘忽自己的视线,反而紧盯自己的脚,试图缓解一下。
张阿兰也感受到陈温一直不言不语,好像很不舒服,她不闹了,坐好,抓紧陈温的手。
“你还好吧?”
陈温盯着看的很认真,没听见。
“你再忍忍,快到了快到了。”
陈温缓慢的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张阿兰指着不远处的房屋,推了下陈温的胳膊:“到了,你看。”
张家村到郑林村走路半小时就到了,坐这些个行驶的飞快的牛车,时间硬生生压了一半多。
陈温轻轻地往她指着的方向撇了一眼,没看清,又低头不语。末了,感叹了句,终于到了。
张阿兰和张阿君搀扶着陈温下车,陈温的双腿微微颤抖,站稳当了,跺了跺脚,才松了一口气。
还是站在陆地上好,踏实。
用手掐了掐太阳穴,缓解一下难受劲。
张阿君颇为担心:“没事吧?要不要等他们都下车了,去躺一会儿。”
陈温看了看小步小步走的牛,后怕地摇摇头:“哪有这么柔弱。”
张阿兰看了她一眼:“……”
就是很柔弱,坐个牛车都能不舒服。
陈温回绝了张阿君,才抬眼去看。
看着面前一排房子,愣住了。
虽是黄昏,但兴许是有喜事,家家户户已经点起了烛火,光特别足,照地特别清楚。
靠着落日的余晖和烛火的光亮,陈温一眼望去,不免赞叹。
全是青砖白瓦,墙面很高,烟囱用的也是好料做成的,院子里种着树,墙边种着不知名的花,一眼望去,整洁的不行。
郑林村,格外的豪华。
陈温想起前几天奶奶所说的,郑林村是十里八村最富有的村落,当时她怎么想的来着?
是了,她对奶奶所说的话,嗤之以鼻,颇为不屑。想古代的村子,能好到哪里去,最多也就比张家村好一些罢了。
不曾想,好太多了。
陈温此时脑海里有一个词来形容郑林村:富甲一方。
张家村的房屋用的是泥土,上面搭了茅草,挡风遮雨没问题,条件比之黄树村,好上不少了。
村口有迎亲的人,他们的穿着,比之他人,好太多了。
陈温不禁笑自己没见识,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张阿兰抓住陈温的手,晃了两下:“惊到不敢说话了吧?”
别说是陈温惊到了,就是张阿兰,也有些小惊讶。
其实郑林村离张家村有些远,她不常来,也没有小伙伴是郑林村的,所以好多年没来过了。
这次托淑花姐的福,才能坐牛车来看看。这一看,又发现郑林村发展地更好了。
从前,是压根没有这样的瓦片,和这样的烟囱。
但张阿兰把惊讶压下去了,她不能在小温妹妹面前掉了面。
陈温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淑花姐嫁的好。”夫家条件好,总归嫁来应该是不愁吃不愁穿的。
再依陈温见过郑蒋氏来看,如果淑花姐能忍,婆媳关系应该差不了。
“是呀。”张阿兰伸出手,替陈温别好头发:“淑花姐好就行。”
“嗯。”
两人讲着话,大家都差不多都下了牛车,两人跟着大队伍,前进着。
直直地进入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门框和窗棂上,都挂着喜庆的红布,陈温就知,这是淑花姐未来的夫家。
在进入那人家的院子前,有人站在门口分喜糖袋子。
陈温看也不看,默默地把喜糖揣着口袋里,细想了下,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几个喜糖袋子了。
张阿兰想吃糖,接了袋子,迫不及待地打开去拿糖。
手指摸到一件物件,“咦”了一声,把里面的物件拿出来。
躺在张阿兰手心里的,赫然是一枚铜板。
张阿兰不免面露喜色,开心地往里继续掏,不负她望,又接连拿出来几枚。
一数,正正好好,五枚。
张阿兰更加兴奋了:“小温妹妹,小温妹妹,你看你的袋子里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在张阿兰希翼的眼神下,陈温把手伸进喜糖袋子里,拿出几枚铜板,是一样的。
陈温环顾四周,几乎每个入院子的客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喜糖袋子。陈温咂舌,每个人都分五枚铜板,加起来可不少。
果然担得起‘富甲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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