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兰一只手捏着花瓣一角,一只手拿着一根线,绕两圈松两圈,手心全是汗,把线的颜色稍微浸湿了些。
陈温微微侧头看她的表情,看到她战战兢兢不敢下手的样子,不由一笑。
头一次看到张阿兰安静下来的模样。
“我这样缠对吗?”
陈温没有做出反应,张阿君抬眼指导她妹妹:“你别捏的太紧,手指放松,也别缠的太紧,你看花型都扭曲了。”
“是嘛……”
张阿兰试着放松了些,缠了几圈,感觉不错,然后看看陈温,找她要个答案。
陈温含笑点了点头:“阿君姐说的对。”
张阿兰和张阿君同时松了一口气。
陈温也低下头,绣花针翻飞。
她从镇上回来之后就很忙,没有闲心做其他的事,好在农活也暂时结束了。
她现在一心扑在衣服上,忙忙碌碌好几天下来,才将将做好一件小娘子的衣服。
等待她的,还有两件衣服,不计其数的荷包,和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来的女掌柜。
每每眼睛干涩,腰身酸痛,她转头往外看绿色的时候,就无比怀念有缝纫机的年代。
可惜,她没那个能力,能发明出缝纫机,只能全程靠手绣。
好在,现在也用操心缠花的事了,陈温把手艺交给了张阿兰和张阿君,她就偶尔做个指导就好。
这事,还是张阿兰自己愿意的。
前天张阿兰起得很早很早,来寻陈温一起上山挖野菜,不过陈温不知道,被李素娘拒绝了。
李素娘说陈温很忙。
张阿兰这个单纯的孩子,撸起袖子说,要帮陈温的忙。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张阿君是后来来找张阿兰回家吃饭的时候,看到了陈温教的,她觉得很有趣,簪花很好看,所以才跟着一起学的。
张阿兰和张阿君学缠花已经两天了,在陈温看来,张阿君就是个优等生,所以陈温特别放心地把缠花这活儿交给她。
作为报酬,陈温包了她们几天的饭和工钱。缠花卖出一支,就二八分,陈温二,她们八。
知道陈温这个分法,张阿君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钱并不难赚,但她们赚了钱,陈温还要包她们的饭食?
陈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劝说了张阿君很久。
劝了很久,张阿君才松口,同意了,有钱赚有饭吃,她特别愿意。
陈温也特别满意,这样她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衣服了。
不知道银杏愿不愿意赚点零花钱?她荷包做的不错。
哦……她病了。
那自己该不该去探个病?认识挺久的了,是朋友了。
可杨木哥拒绝了她……
陈温一失神,针就扎进指头上,陈温愣了下,面不改色地把针拔出来,吸吮了两下指头,若无其事的继续绣。
用指腹推针的时候,指腹隐隐作痛,她就改用指背,这样不疼。
这些天来,赶制衣裳,她不知道扎了多少下了,开始还觉得很疼,后来就没有那么娇气了,能淡然应对。
只是张阿兰每回看到还是胆战心惊的,比如现在。
她倒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陈温:“你不疼吗?”
陈温眉头都不蹙一下,淡淡地应:“疼啊。”
张阿兰手上绕了两下,叹了口气。
“你何时变得唉声叹气的?”
“跟你待久了呗。”
“……胡说。”
“你自己想想,回回叹气的是不是你?”
生怕她们两个说着说着要掐起来,张阿君捏着做好的五片花瓣,跑到陈温眼前。
“怎么样,我做的这个?”
陈温摸了摸上面的线,很好,不滑线。
张阿君真是她教过最认真最聪明的学生了。
“对的,真厉害,我之前也要学很久呢,你比我聪明多了。”
张阿君脸上一动,面带喜色:“真的?”
陈温点点头,果然,没有人不喜欢夸的。
张阿君被夸了,张阿兰不太服气了,也巴巴地凑过来:“你看看我的,你看看我的。”
陈温也认真地检查一下,沉思一下:“如果你能松点劲,就更好了,当然……现在就很好了。”真的算不错了。
果不其然,张阿兰笑着,左右扭了两下酸痛的脖子,开心地坐回原位。
“咳。”
陈温用力地咳了声,清清嗓子,用意是吸引张阿兰的注意力。
“要喝水?”
张阿兰没反应,反倒张阿君挑眉看陈温。
陈温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摇了摇头:“不喝。”
“哦。”张阿君点头,但还是在缠完最后一圈,固定好后,起身到屋里去。
“我不喝。”
张阿君回头笑得温柔可人:“那我喝。”
陈温偷偷用余光看着张阿君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压低声音跟张阿兰说道:“你阿姐也太温柔体贴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惜那张北不长眼,拒绝了这个可人儿,否则娶回家,可是个暖心的宝贝。
“怎么,你嫉妒?”
“……”
陈温用针,轻轻划了划头发,无奈。要不是张阿兰和阿君姐长得很像,她都要怀疑她们到底是不是亲的,性格差的有点大。
过了会儿,陈温点头,坦然:“对呀,嫉妒。”
她也想要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阿姐。
“嫉妒那也是我阿姐。”
陈温皱了皱鼻子:“哼。”
说完无关紧要的,陈温又想到刘银杏,抬眼看了眼张阿兰。
“你多久没见到银杏了?”
“银杏?”张阿兰一脸茫然,认真回答陈温:“不是上回跟你一起去杨木哥家,扑了个空嘛。”
“那之后你就再也没见过银杏了?杨木哥呢,你最近见过吗?”
“嘶。”张阿兰倒吸一口气,说道:“还真是,我好久没见他们了,不知道他们家的猪病好了吗?”
“他们家猪病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前些天去镇上,乘杨木哥的车去的,他跟我说,银杏病了。”还间接拒绝她,不让她去他家呢。
“哦。”
陈温听到张阿兰淡淡的语气,单挑眉,追问:“你知道?”
“不知。”张阿兰诚实地摇摇头,但又说:“我只知银杏每年都会生一场大病,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消失不见。”
陈温眨眼:“什么病啊?”每年都要生一次?
“虽然我也不太了解……但应该不会危及性命。”
“……”
“嘘!”张阿兰食指抵在嘴唇上,用气声道:“别说,别问,杨木哥会生气的。”
陈温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她不问了。
又和张阿兰聊了会儿别的,张阿君才从灶间出来,托盘上放着盛满水的杯子。
“没水了,我烧了一壶。”
她把其中一杯给了陈温:”小心烫。”
陈温笑弯了眉眼:“不是说,你喝的嘛。”
张阿君娇嗔:“我说什么,你还真信啊!”
陈温轻啜一口,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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