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良久,李自成才开口,他看着王德化:“他这段时间在宫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是多问的,干什么?明眼人无需回答。
王德化可不敢:“禀皇上,刘将军在宫里临幸宫女!”
“天天如此?”
“皇上,你是4月13号离开北京城的,刘将军当晚就住进了皇宫。到今天4月28号,整整16天,被临幸的宫女有65人!”
李自成心里一算,被吓了一大跳。一天4人,16天也才64人。这个铁匠那玩意难道是铁打的?自己自3月19日进入皇宫之后,到4月13号出征,总共在宫里住了24个晚上,临幸过的宫女也还没有刘宗敏一半多!
李自成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王德化。
“皇上,老奴可不敢打妄语!老奴之所以记得那么清,因为按照宫里的规矩,宫女被临幸那是要被记录的。因为万一怀上小皇子,马上就要送到后宫保护起来,这是不能出错的。老奴本来也想禀告皇上,万一这些宫女肚子里留了刘将军的种该怎么办?”
李自成把手一挥:“把这些宫女都杀了!”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有些事情李自成心知肚明,当初在起家的时候,自己曾经跟一帮老兄弟说过,如果将来有朝一日我们打下了江山,这个江山是我们兄弟大家一起打下来的,大家可以共享之!这些年风风雨雨生生死死,许多兄弟都不在了。当初起家剩下的兄弟也已经所剩无几,能照顾能容忍的事情,李自成当然会忍住。但是同甘共苦和共享天下是两回事,现在自己做了皇帝,那就必须有个君臣之分。当初有些话是不能当真的,现在刘宗敏这么肆无忌惮,早就越过了李自成能够容忍的红线。之前李自成只不过头疼而已,现在他的心里已经动了杀心。只不过眼前大难在即,有些事情不能忍也必须得先忍住!
没过多久,宫外又来报:“皇上,牛丞相求见!”
见此光景,田见秀打算起身告辞。
李自成把手一摆:“你别走,我还有几件事要证实一下,你在旁边听着!”
牛金星一进来便跪了下来:“禀告皇上,吴家的人已经全部处理了,总共38口人全部杀了,连同吴襄的首级全部悬挂在高竿上示众!”
李自成嗯了一声,却没有叫他起身。
牛金星非常的忐忑,一看田见秀就在旁边,不知道皇上对户部的爆炸知情多少?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了,不过他觉得有些不妙!
“牛金星,朕问你,朕发往北京向你求救的旨意你收到没有?为什么不发兵!”
牛金星心中一惊,终于要算账了,不过这件事情他并不怕:“禀告皇上,前方送来求救的旨意臣三天前就收到了,无奈臣手中没有兵权,调兵要通过刘将军。臣收到调兵的旨意,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就去找刘总哨调兵。可是自从你走后刘将军就一直住在宫里,并且下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宫打扰他。我到了皇宫门口就被拦住了,你的圣旨是口谕,我只能让人带口信进去,可是进去了以后就石沉大海。这两天我天天在宫门口打转,一直没有接到刘将军调兵的命令。臣不敢欺骗皇上,是哪几个太监带信进去,是什么时间带信的,臣都可以说的一清二楚!”
李自成示意王德化把这些带信的太监传来问话,不一会人都带到了,事实与牛金星说的分毫不差。只不过是第1个太监是把口信带到给刘宗敏,后面几个太监连刘宗敏的面都没有见到,都被在屋外打发走了。
李自成示意王德化把这些太监看押起来。
李自成继续问牛金星:“既然刘将军你见不到,你为什么不找其他人?“
牛金星苦着一张脸:“皇上,你指明要调中军的骑兵,这件事情除了刘将军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权利,刘总哨这一关是绕不过去的,我找任何人都没用!”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看样子刘宗敏犯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大。这件事已经不需要再找刘宗敏对质了,所有的证据都齐全了。李自成有些头疼,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万一杀了刘宗敏,军心肯定要受到影响。
李自成挥了挥手:“户部的库房爆炸是怎么回事?“
李自成问到这件事,牛金星早已有准备。这件事说到底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这些拷饷得来的银子,入库、保管、账目、守护全是刘宗敏的人,自己只需要实话实说!
“回皇上,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也就是今天上午快要接近中午的时候那一片区域发生了大爆炸。爆炸的中心在户部,但是这个爆炸非常剧烈,整个兵部街都毁了,还波及到了千步廊的对面。幸好这里原来都是官府衙门,百姓很少,死伤的大都是我们的军士,还有在官府里办差的人。幸好已经临近中午,许多人已经回去吃饭。我下午统计了一下,侍郎以上大的官员没有损失,即便是如此,死伤的人至少有三四千,这个损失巨大!最为头疼的是我们拷饷存放在户部库房里的库银也全部埋在废墟里,这个现场不大好清理。刘总哨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他从下午开始一直在现场盯着。这件事说实话,我插不上手。本来这些饷银都是刘总哨一个人包办的,平日里我连户部都进不去。账目那些东西除非刘总哨给你看,其他人没人能知道,现在到底埋了多少银子在底下也不清楚。如今在现场清理的士兵都是刘将军手底下的中军兵营里的士兵,他不开口,谁也不敢上去插手帮忙。万一到时候银子的数量对不上,他说不定要赖到其他人的头上!”
“户部那边的库房里,我们有没有存放火药?”
“不清楚,这要问刘将军!”
“你估计现场要清理完毕找到那些银子,大概要花多长时间?”
“这我说不准,估计至少要三四天!”
李自成朝田见秀看去,田见秀点了点头,说明确实要花这些时间。
三四天?李自成一阵眩晕,清军明天就要兵临城下了,哪里还有时间慢慢找寻。这笔银子事关大顺军的生存,如果没有这些银子,大顺军又要回到旧社会,过以前的苦日子。好不容易得到了天下,聚起了这么多的兵马,如果没有银饷做支撑,大顺王朝就会轰然倒塌。就会过的跟张献忠一样,说不定比张献忠还不如。因为张献忠虽然也当过皇帝,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逃亡的生活,身边虽然聚集的人不多,但是这些人都是最忠心铁杆的。可自己这边大顺王朝万一架子一散,那就是鸟兽状,根本就不清楚谁是值得依靠的。经过了北京城里的奢华生活,大顺军中的一部分人已经发生了蜕变。三四天肯定等不及,没有这些银子又寸步难行,李自成进入了两难之地。现在杀了刘宗敏也没有用,还不如留着他,让他拼命的挖掘找银子,将功抵罪!
李自成已经打定主意,北京待不下去了,但是就这么走了,他还不甘心,因为还有一件大事还没做。前段时间光顾着享受,把这件重要的事情拉了下来,现在不能拖了!
“牛丞相,起来说话!刘宗敏那边你暂时不要去管他了,他知道找不到这批银子,就相当于要他的命,他会拼命的!朕另外有事差遣你,今天晚上你连夜帮朕准备,明天朕要举办登基大典!”
说起来很可笑,李自成虽然早在洛阳的时候已经称帝了,但那是不正宗的。要做一个一统江山的帝王,必须要在都城,也就是北京城,正式举行登基大典。
留给李自成在北京的时间不多了,他打定了主意,明天就举行登基大典,完了之后就离开北京。即便今后北京城被清军占领了,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大顺朝皇帝。
牛金星面露难色:“皇上,臣一点准备也没有,明天登基是不是太仓促了?登基大典需要置办五礼,典礼、仪式、礼节等都包括在内,还有宫规、冠服、仪卫、勤政、宴赉等一系列繁杂的事务,还要诏告天下!皇上你自己也要焚香、沐浴、更衣,祭天、祭地、祭祖宗,这么多的事情明天怎么来得及?“
李自成把手一挥:“不要那么麻烦,怎么简单怎么来!本来我想把登基大典放在正阳门,被今天这场大爆炸一来,正阳门的前面估计也已经稀巴烂了。这样吧!就把登基大典放在皇城的内部,地方你自己选。我这边的准备工作简单,那些俗礼能搞多少搞多少,不必拘礼。至于参加登基大典的人,只要是京里的官员来参加就行了。你连夜通知,时间就放在明日午时。现在的江山已经是我们的了,只要我坐上这个皇位,登基大典就算完成了。至于军队方面,主要是对登基大典的现场保卫。田见秀,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操办!你跟牛丞相分一下工,我不要过程,只要结果!”
李自成这一次很果断,三下五除二就把登基大典决定了。因为时间已经留给他不多了,明天这一天也是硬挤挤出来的,后天必须要走了,不走就要被清军包饺子了!
李自成是流寇出身,在他的潜意识中,根本就没想过好好的在北京做皇帝。因为闯军原来提出来的那一些政策都是蒙人的!不交税不纳粮,那么吃什么?朝廷又怎么能维持?全部喝西北风去啊?他自己早就清楚,打进北京城来就是来捞一票的,顺便把皇位抢了。现在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辛辛苦苦搞来的银子都被埋在了土里,今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就看刘宗敏那些银子能挖出多少,所以刘宗敏暂时不动他,让他戴罪立功。这笔账先给他记着,自己先把皇位坐实了。不管如何,手里还有一支军队,混不下去,到南方再去抢!
就这样大顺朝的登基大典草草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