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听完崔尧的分析,只觉得崔尧在耸人听闻。二郎思索了片刻,虽然觉的崔尧有些危言耸听,只是抛弃以前的思维惯性,却越想越有道理。抛开近四百年的迷雾,越过汉末三国,魏晋南北,上溯到暴秦强汉哪一次不是皇权压倒世家?若不是张角掀起黄巾起义,恐怕世家也未必能够做大。
二郎沉默半晌才徐徐说道:“三弟的想法,乍看有些荒诞,细想却不无道理。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必祖母也是这般想的,以往可能我真的枉做小人了。”说完自嘲一笑:“看来我比三弟痴长几岁,却还没三弟看的清楚。这个家以后若是三弟掌舵,我无话可说。”
崔尧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竟收获迷弟一枚。大郎也在一旁说到:“三弟为主,我也是没有意见的,嫡庶有别,本该如此。”
崔尧此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掩盖着说到:“继续打牌吧,我还没有翻本呢。”
三人遂抛下对他们来说还有些遥远的话题,又开始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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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陈枫有些无奈的对崔庭旭说到:“二郎诶~~我的好二郎,咱们又宿在这地界两天了。您这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崔庭旭举杯示意:“无妨,无妨,我不是把他们都打发去采买了吗?又无人盯你的稍,你怎地这般啰嗦。”
“二郎啊,此地有什么意思?每日就是听那小娘皮咿咿吖吖的,我的驴叫的都比她畅快。还有,主母交代的事,您办完了吗?我怎么觉得你漏了些什么?”
崔庭旭又喝一杯,打了个酒嗝,才说:“夫人交代的事我把明面上的办了,至于其他的我没做,也没必要说。”
陈枫纳罕:“为何啊?”
“因为不合时宜,三郎的事其实我颇为头痛,你说我母亲这几年来为何频频送我钱财?”
“自然是因为你乃老主母的幺儿呗。”
“非也,非也,我却觉得是我母亲知道当年我家三郎之事的内情,却不能为我做主。心下愧疚才补偿给我的。”
“老主母何许人也,若是小公子夭折之事真是人为,她岂能罢休?”
“若是做下此事之人也与我一般和她亲近,你说我母亲是否会左右为难?”
“你是说?是大……”
崔庭旭拦下陈枫的话头,大着舌头说到:“喝酒喝酒,方才是我犯癔症哩。”
陈枫压下心中的震惊,半晌才开口:“若是没做夫人交代的事,你回去要如何交代?”
“交代交代,你让我如何交代,哪有以子责母的道理?索性装傻充愣,由她去吧。”
陈枫默默吐槽,心道等你酒醒了还望你有这般硬气。
午后,等二人稍稍清醒,陈枫硬是拖着崔庭旭上了马,离了这折柳苑。途中又买了许多青桔,也不知他为何酷爱这酸果。
二人一路策马奔腾,在三十余里路不在话下。掌灯时分,二人总算是回看到了家门。二人也不忙进门,熟稔的吃着青桔,半晌后两人互相闻闻,这才嘻嘻哈哈的上前拍门。
入夜,厅堂上又是觥筹交错,崔庭旭及夫人坐在上首,东边从上到下,分别坐着崔尧、崔韬、崔仁、崔静宜,向西看去却坐着沈鸿、陈枫、还有崔伯安。其他人都安然入座,唯有崔伯安有些局促。
崔庭旭看出崔伯安的不适,开口问到:“安伯可是有不适的地方?”
崔伯安忙不迭的站起回话:“非也,只是老朽随老主人多年,往常都是站在老主人身后听命,陡然入席,有些受宠若惊。”
崔夫人奇道:“我前几日听你说,你乃崔氏家臣,怎可如此怠慢?”
崔庭旭知道内中详情,也不说话,只是促狭的看着新管家。
崔伯安脸上有些红:“老朽一生寸功未立,这家臣之位,还是老主人见老朽一辈子忠心耿耿,临走时才赐下的。”
崔夫人也有些愕然,不由的笑出声来。
崔庭旭却一本正经的说到:“焉知一辈子忠心岂是些许才干可比的?”
沈鸿在一旁抚须点头,表示赞同。陈枫却在一旁挤眉弄眼,心道:二郎又在算计这老汉。
崔夫人也知道刚才的嗤笑,有些孟浪了。也不扭捏,提了一杯酒,向崔伯安示意,然后酒到杯干,向众人亮了亮杯子。
崔伯安更是感激涕零,急忙起身,向家主及夫人行礼,又举杯向二人敬酒:“老朽已是风烛残年之身,蒙家主不弃,开恩收留,夫人更是允诺,待吾百年之后照料在下的身后事。如此大恩,一杯薄酒聊表谢意,往后定当肝脑涂地,不如此无以报答两位的恩情,此言天地可证。”
崔尧看着场中的表演,默默结合自己从小看的电视剧,开始分析:老爹刚才是收买人心吧?老娘刚才是给他敲边鼓呗。老崔还真是可怜,只是不知道老崔刚才的动作,有几分是真心?还是古代层次不是太高的人,就是这么容易被打动?崔尧没下结论,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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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向沈夫子,看其表情对刚才君臣相得的一幕倒是颇为欣赏。只是旁边那粗汉怎的表情如此怪异?于是小声的问向身旁的大郎:“大哥,你说这安伯这表忠心有几分真假?”
大郎愕然的回答:“此事大庭广众之下说与人听,岂能有假?若是反复,还要不要做人了?”
二郎与大郎同桌,听到了两人对话,他却知三弟的意思,于是说到:“誓言不得轻许,一旦许诺,就是假的也得做成真的,三弟大可放心。”
崔尧闻言不语,却是对现下他所处的世界多了一分了解。原来如此,我道只是寻常话语,没想到古人的誓言竟颇有几分神圣的意味。
崔庭旭见管家已然落座,又看向沈鸿:“沈兄安好,这几日我儿累你教导,然小儿久在民间,或有可能染上些许陋习,若有顽劣之处,还请莫要替他遮掩。”
沈鸿却摇头笑道:“尧儿很好,勤恳好学,尊师重道。这几日我观他读书、习字虽还未成气候,然瑕不掩瑜,聪明灵动,将来可期矣!”
崔庭旭闻言以为老友客气,遂径直问到:“比之二郎当初如何?”
沈鸿看向崔二郎正襟危坐,也不禁笑道:“略有过之。”说完对着崔二郎抱歉的笑了一下。
崔二郎也不气恼,他这几日当真觉的三弟比他要强上不少。
崔庭旭这才大喜:“我儿竟有这般成色?”说完竟站起走下台阶围着崔尧转起了圈子,一边搓手,一边感叹。
崔夫人却在上方哭笑不得,心道我儿优秀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有甚好惊喜的。她骨子里的唯血统论又在作怪。
崔尧看着拉磨一般的老爹也有些无语,他一直这么情绪化吗?
只见这时,崔庭旭抱起崔尧,抬手摸着他的脑袋问到:“三郎,为父见你如此伶俐,甚是欣慰,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说与为父听听。”
崔尧心道,机会来了:“父亲,我儿时曾在工坊中流连许久,如今想来甚为怀念。若是可以,可否将家中的工坊赐我一座,儿闲暇时也可去游玩一番。”
崔庭旭听完儿子的愿望,却一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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