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缓步走到二人身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位小公子应该就是被贵国吹嘘出来的小诗仙,崔尧是吧?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但想必总是有几把刷子的。咱们也不出那些常见的风花雪月的题目了,老夫须想个偏门的,以防小公子提前准备,老夫这般谨慎,小公子可有意见?”
崔尧说道:“那老先生怎么证明您之前没和这位叫贡日贡赞的小王子提前串通过呢?万一您提前在我大唐的市井中,花钱买过一首说的通的诗词,以此来应付的话,谁也不知道呀!”
禄东赞点点头,说道:“崔公子说的有理,这样可好,这第一场比试不限时间,只以好坏论输赢,崔公子既然被称作小诗仙,想来时间充足的话,也不惧市井文人的手笔吧?还是说崔公子就是耗尽心力也比不过一寻常文人呢?”
朝堂上的文臣都点点头,没错,既然崔尧有此盛名,就不应该惧怕那些等闲的无名之人,若是稍具名望的风流文士也不会甘为他人作嫁衣。
崔尧认可了禄东赞的说辞,点头允了。
禄东赞冥思了一阵说道:“唐人一向敬鬼神而远之,不如就以鬼为题,吟一首五言诗吧!”
没想到话音落下,首先懵逼的是贡日贡赞,心道这是什么怪题目,本王也没背过呀?我踏马市面上的诗集都翻烂了也没见过这类诗词!大相到底是哪边的?真要公平竞争啊?
禄东赞给了他一个信任的眼神,嘴里做着口型:你多日研习,今日就要见成果了!
贡日贡赞暗骂道:我见你奶奶个腿,你也翻看过我买的书籍,可曾见过带鬼字的诗词?这人果然老糊涂了,这场只能指望对面也是个水货了。
崔尧看着二人挤眉弄眼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诶!诶!裁判和选手嘀嘀咕咕什么呢?当我大唐之人都是摆设不成?”
唐臣也跟着起哄,说道那番邦老儿不讲规矩。
禄东赞见犯了众怒,也后退一步自证清白,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自家的小王子。
只是那贡日贡赞更是难堪,同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大相。
崔尧哂笑道:“看什么呢?意念传小抄吗?要是贵国王子肚子里没货,我可要答题了啊!”
李世民抚掌笑道:“你若有了,只管吟诵出来就是,管他二人作甚?难道诗词好坏重臣工们还听不出来?说你的就是!”
底下文臣们也是点头称是,相比文学素养,这些人可是不甘人后的,到时也好指点一二,顺便臊臊高原上的蛮子。
崔尧见状也不再谦让,徐徐说道:“论及鬼神,我唐人自是敬而远之的,而先贤们有的做了圣贤,被大书特书,有的功业未竟,自然做了刀下亡魂。此次我就以一个悲情英雄的亡魂做题眼,试题之:
生当为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好!”
率先捧场的不出意料的是尉迟师父,随后武将那边都鼓噪起来,这几句话虽然字数不多,也没什么拗牙的字眼,只是平实的语句中,莫名的让人有一种豪迈的感觉,众将只觉的太合胃口了,可比那些酸腐文人的伤春悲秋强多了。
文臣中也不乏有精研诗话的大家存在,此刻也在不停的思索着,这几句诗看着简单,但好像又是开了某种流派的先河,细想之下不禁更为赞叹,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若是不论年纪,此人已然有了开宗立派的苗头!
随着文臣们也加入了赞扬的队伍,崔尧四下看去,果然轻视的目光少了很多,这次可算是大庭广众之下亲眼所见了,也不存在吐蕃大相与长安小诗仙联手做局的可能。
如此一来,崔尧的人设反而愈加稳固了,这也算意外之喜。
崔尧默念着,清照小妹妹果然包赢的,作为先贤,在下就先借用一下您这婉约派的豪放作品了,想必以后您的诗词会更纯粹一些,至于婉约派的在下就不借用了,人设不好拿捏。
李世民赞了几句,然后看向吐蕃王子,说道:“贡日贡赞,朕的登仕郎已经答完了,你的呢?”
“鬼……魑魅魍魉日鬼……”
尉迟恭大笑道:“日什么鬼呢?你倒是好兴致!那个字需砸扁了,念曰,不是日,老夫也是日了鬼了!”
众朝臣不分文武,皆是大笑起来。
禄东赞也是露出了难堪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个圆场说道:“我家小王子想必是水土不服,这两日没有休息好,所以才表现失常。这一场,我家就不争了,算是崔公子取胜吧!”
“什么叫算?胜就是胜!少拿那些不值钱的话语搪塞,切!”尉迟恭抢白了一句,顺手将崔尧抄了起来放在肩头,向着众人夸功炫耀起来。
不经意间,老师父掰开崔尧的手,塞进去一颗铁丸子。崔尧也不动声色的握在手中。
“老夫这徒儿如何?不说武功,文采这一方面可是无可挑剔吧?”
长孙无忌笑骂道:“你这黑厮得意什么?诗词出挑也不是你教的,人家那是家学渊源,你这老匹夫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
尉迟恭也不以为忤,凑上前去拱拱长孙,嬉笑道:“你这人惯会扫兴,别管老夫教了什么,你就说是不是老夫的徒弟吧!”
看着长孙和武将在一起言笑无忌的样子,褚遂良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想罢也想去凑个趣去,谁知他刚靠上去,尉迟恭以及肩膀上的崔尧齐齐扭头,然后又走回了大殿中间。
……
“造孽啊!”
褚遂良捂着脸只得又退了回去,他感觉今日出师不利,兼之识人不明,怎么会把老狐狸的话当真了?
李世民笑吟吟的看完了尉迟恭的耍宝,才对着吐蕃一方说道:“尔邦王子既然水土不服,那接下来的武斗还要斗吗?若是不行可不要强撑呐,若是不小心出了人命可说不清!”
禄东赞仍是那副慢性子,迟缓的说道:“我国王子只是些许水土不服,对阵一个小儿还不需那般矫情,拳脚无眼的道理,外臣也是知道的。我国勇士也一向认同决斗的神圣性,指着萨都艾桑起誓,武斗中若是有了闪失,皆是自己学艺不精所致,绝不胡乱攀扯,愿赌服输!你说是不是?王子殿下。”
贡日贡赞矜持的说道:“那是自然,本王若是输了自是不会做那小人行径,只是听闻这位崔公子乃是门阀嫡子,却不知他会不会输了以后哇哇大哭,横生枝节。”
崔尧心道我横生什么枝节?打不过大不了认输,再不济我也已经有一场优胜打底,玩算数我还能玩不过你?方程我都不用,四则混合运算就问你怕不怕!
崔尧虽说有那么点留学经验,可惜数学不会是真的不会,目前在数学上的最高成就也就是小学四年级拿过满分了,至于极限、导数什么的,遇上选择题一律选c,其他的就只能写个解了。
可这并不能抹煞崔尧的心理优越性,比不过别人家的孩子还比不过你了?
“那是自然,我唐人也不会做那没品的事,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不是说什么就算你胜了这种屁话!”
崔尧虽说打好了不行就认输的主意,可嘴上自然不输阵。
禄东赞颔首致意,故作大度的将比试内容交给了大唐一方。
尉迟恭理也不理的说道:“武斗在大殿内比试,也不说什么兵刃了,就拳脚相斗即可,摔跤、擒拿都不忌讳,会什么就使什么,只是不提倡击打下阴、咽喉、眼睛这些地方。当然拳脚无眼,洒家也只是提一嘴。
行了,开始吧!”
禄东赞和贡日贡赞点点头,那吐蕃大相开场前还不放心的在王子的身上摸索了一阵,确认没有限制发挥的零碎,才放心的让他上阵。
这边厢,大唐的众武将已然鼓噪了起来,拍手的有之,跺脚的有之,程知节算是比较有创意的,抄起自己的笏板对着金吾卫的护心镜邦邦作声,只当这是面战鼓,敲起鼓点来有模有样。
就连老派文臣们也是如此做派,撸胳膊挽袖子,跳着脚的助威,声浪一浪接着一浪,让崔尧占尽了主场优势。
崔尧略有些羞赧,感觉自己好像赌场中的斗鸡一般,可心底却忍不住如热浪一般,不停的翻涌是怎么回事?
崔尧此时感觉肾上腺素开始自行发作,上头的本性又露了出来。他一把扯掉碍事的朝服,看着自己的小衣感觉太过幼稚,上面还绣着大大的福字。
遂将自己上衣全部扒了,光着上身走入场中。
重臣工闻声看去,又喝了一声彩,只见崔尧将近六尺的身量(唐尺24厘米为一尺,崔尧大致130厘米-140厘米,在八岁儿童中已经算是很高了),肌肉已经初现规模,站在那番邦王子的面前,气势一点不虚!
那吐蕃王子身长近七尺,足足比崔尧高了八九寸,可惜一副精瘦的身板,肋间的排骨隐隐浮现,好似营养不良一般,看来水土不服之说不像假的。
“来啊!你这麻杆!”
“呵,让你一招又如何?你先来吧,小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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