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我目前不需效忠太……陛下吗?这是否……不忠?”
“忠不忠的看你怎么看了,你说爹爹是否是忠谨之人?”
“那是自然,大唐上下,谁人不知鄂国公尉迟恭乃是陛下的第一重臣?爹爹与陛下君臣相得的故事,大唐上下至今还引为佳话。”
“我问你,爹爹为何忠谨?是毫无缘由的吗?”
“自是有缘由的,乃是陛下对爹爹有恩,爹爹也舍命回报,才有此佳话。”
“看,道理你都明白,那你现在还有疑惑吗?”
“爹爹,我不懂。”
“权力这东西是无法继承的,或许钱财、土地或是其他死物能够继承给后代,但独独权力不行,你可听闻过父死子继的官吏?那些边远的土司就莫要提了,人都还未曾开化,谁掌握了资源,谁就是老大,做不得例子。”
尉迟宝琪摇摇头:“我大唐的官吏都是凭本事上位的,能继承的也只有爵位,荫官大多前途不大。”
“对喽,官吏的权责尚不能继承,为何皇位可以呢?”
“爹爹,我愈发糊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爹爹没有其他的意思,君择臣,臣亦择君!陛下传位于当今陛下,老夫是双手赞成的,因为这是我家老大的决定,我自然没有质疑的道理。
可是新上位的老大能不能服众,让一众兄弟都心服口服,那就需观望观望了。
我等听令而行自然是因为陛下的遗泽,可能不能让我等效忠,那就要看陛下的手段了,你明白吗?我说的两个陛下都是指的谁,不需我解释吧?”
尉迟宝琪扳着指头算了半晌,说道:“自是不用,我自是能分的清。”
……
“滚滚滚,老老实实的呆着吧,记住了,听令行事,没有旁的事,少上去献殷勤,我家不需要硬赶着巴结新皇,老老实实做分内之事就行,当个密谍还成了狗不成?人家问你了吗?”
待尉迟宝琪走后,尉迟恭沉默了半晌,才喃喃的说道:“陛下呀,您给太子留的这布满全国的密谍,他真的能握得住吗?老夫想来,怎么觉得这是一步错棋呢?”
…………………………
崔尧与他姥爷站在阳光充沛的琉璃花园内,二人对让人看着要发疯的满墙琉璃视而不见,反而看着地上宽大的地图聚精会神。
“姥爷你说这每一个点都代表一个谍报机构?这玩意是给我的?太子……陛下他能乐意?”
天机转动着轮子来回碾压地上的蚂蚁,漫不经心的说道:“他自有他的谍报机构,与我的机构一脉相承,只不过互有从属罢了。”
“那是谁从谁呢?”
“明知故问,自然是他从老夫的咯,他手下的人既听他的,自然也听我的,我这边的他可不知道。”
崔尧疑惑道:“可是为什么呢?你想自已当老大?那为什么不早点行动?你现在没几年好活了吧?还是我有个便宜舅舅藏着?”
“扯淡,我若是有个儿子,这泼天的富贵能轮得到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很招人稀罕吗?”
“那为毛要搞两套班子呢?”
“因为李世民我信得过,李承乾这小子没经过史书的检验,老夫信不过,你别告诉我你听不懂。”
“那岳父就没防着你点?好家伙,您这可是吃里爬外呀!你打我作甚?”
“你说谁吃里爬外呢?要不是你也算老夫半个小老乡,老夫才不稀的搭理你,你要不要,你若不要,我马上传话原地解散,各回各家。”
“要,要,白给的为何不要,就是有点不好接受,我以为你们挺那个的,没曾想你浓眉大眼的也是个叛徒。”
“话不用说的那么难听,也不要被史书上那些伟光正的形象迷了眼,偶像是偶像,现实是现实,不要混为一谈。你以为老夫和你岳父一辈子君臣相得,引为知已?”
崔尧点点头,看情况确实是这样的。
”那你猜对咯,我俩确实关系处的不错,要说互为知已也不算错。“
……
“可即便是知已,也不会好成了一个人,该有的准备不能少,老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知道吗?”
“爷爷教的是‘害人之心要少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版本比你的先进一些。”
“道理就是那个道理,你爷爷说的也不算错,总之李承乾的即位,是我与你岳父双方都认可的,对大唐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此人到底行不行,还要时间说了算。
这人也算是我二人对大唐能否摆脱盛极而衰的一种尝试,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这个你能理解吗?”
崔尧点点头,这个并不难理解,换李承乾总比武则天后期夺权看着安全些,可究竟能做到哪一步,那是谁也不知道,或许更好,也或许连李治都不如,这一切都不好说。
“原本,我与你岳父商议的是以你承托李泰作为备用,若是李承乾做不好,由你这个局外人上场干涉,既能保证皇位的顺利转位,又能保证皇子的性命安全。可最后,你岳父反悔了,所以这算是个废案吧。”
崔尧指指自已:“我?我何德何能?你不要乱给别人安排,好吧?我觉得我不是那块料。”
天机点点头:“老夫也这么觉得,奈何你岳父看好你。”
崔尧又愤愤不平:“我倒觉得岳父的眼光比姥爷你强一些。”
天机没理他,兀自陷入回忆,沉沉说道:“你岳父最后那段时日,怎么说呢,清醒的时候没有昏沉的时候多,所作的布置,大体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实则错漏百出。
提前引爆了很多暗子就是一步错棋,很多看似威慑的举动,实则是打草惊蛇。让很多忠于他的人,不免有了动摇之心。
不过老夫能理解,马上就要失去所有权力了,过期不用,挺可惜的。
我二人商议了半夜,刀斧手都准备好了,最后还是放了长孙老儿一马……
从那时,我就觉得他心乱了,一味得沉湎于过去的情谊,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不过我仍不怪他,毕竟对于我等来说,长孙无忌不过是史书上的一个权臣,可对他来说,那是他的青春与羁绊,怎么可能轻易动刀哟。”
崔尧也糊涂了:“姥爷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怎么感觉你这感概怪怪的?”
天机笑道:“我临走时,搜检了我那暗室的地面,发现了一颗药丸,你猜是什么?”
崔尧不解:“壮阳的?”
“滚蛋,你岳父最后连我都没舍得杀,我自然要帮你看好大唐!老夫效忠的是这块土地的人民,矫情点说,老夫此生只认一个人,那人就是李世民,除了他,谁要敢糟蹋了这花花世界,老夫管他是谁,都要拨乱反正,你明白了吗?”
崔尧耸耸肩:“知道,知道,给自已造反找个借口呗,这个我熟!”
“少扯淡,说正事呢,严肃点。”
“嗯嗯,我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