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太君仔细用热水清洗了王令仪的伤口之后,面色却更显凝重:“庭恩,船上有没有金疮药?口子太大了,这血止不住!”
崔庭恩被指使好似陀螺一般,却没有半点怨言。
“应是有的,崔十八他们……他们房间里应该有吧,我去找!”
崔庭恩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伤感,都是随了他多年的老兄弟,一着不慎却全部命丧黄泉了。此事也说不来是谁的错处,说是他们的问题,可接人上船的的命令是自己下的,源头是母亲的一时心慈手软。
可母亲晚年一直潜心向佛,虽然刚才暴露了一直压制的泼皮性子,可谁能说心善是一种过错呢?且昨日护卫们饮酒也加了小心,并未一拥而上。
怪只怪这三个贼人心思太鬼蜮,谁能想到贼人能将药下在最底下的酒里?崔庭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算是绿林道上的新手段吗?
盏茶功夫,崔庭恩就翻到了金疮药,这种伤药是常年走江湖的汉子们必备的药物,倒是都放在显眼处。
老太君给儿媳上了药,没多大一会,那药就被濡湿了,转眼就又不成型了。
老太君看了,也没有多言,轻声对着儿媳说到:“你忍一忍,我得将药捆缚在伤口上。”说罢撕下身上的绸缎,递给崔庭恩说道:“去沸水中,煮一下!”
崔庭恩拿着布条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呀?”
老太君不耐烦的说道:“那有那么多为何?早年间我听老二媳妇提过一嘴,说是军中的法子,她那死鬼老爹原是军中的厮杀汉,想必是有几分道理的。至于是何道理,你问老身作甚?管用就行了!”
“哦,哦,我这就去。”
“母亲,妾身是不是要不行了?妾身觉的好冷,妾身不想死,妾身才过了半个月的快活日子,刚品出些滋味来……”
“闭嘴!冷就盖上被子!一会老身将金疮药缠在你肚子上,你坚持住,马上就到京城了!”
“哦,妾身知道了,母亲你说妾身要是死了,庭恩会不会再娶?若是再娶的话,我娘家还有一个支房的堂妹,虽说不是嫡出,但为人温婉,算是性子柔和的,如此庭恩也不会再烦心内宅的事。”
“我的小姑奶奶,你能不能闭嘴?你人还在呢,倒是把庭恩安排明白了,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体贴呢?”
“平日里……”
话还没说出口,老太君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这人真心啰嗦!
没过一会,老太君见儿媳就没了动静,这可把老太君吓坏了,心道我也没捂鼻子呀!于是赶忙松开手。
“奶奶,我娘是睡着了,你看胸口还有起伏呢,不像地上那些人没个动静。”还是小霖儿的脑子好用,崭新出厂的处理器就是转的快。
“南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老身一生行善,还望菩萨保佑我的家人!”
小霖儿疑惑的看着满地的尸体,心道,行善就是这般吗?倒也容易,就是有些恶心。
“煮好了,煮好了,水沸腾了好久,应是能用了。”崔庭恩双手抓着布条跑了过来。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老太君看看布条又看到儿子两手通红。
“儿子去抓布条,心道我这手也腌臜了,干脆一起洗了洗,就是孩儿有些不耐煮,放了一下就有些受不住,不过应该比不洗好些。”
看着儿子双手好几个大泡,老太君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也不知该心疼还是该骂他。索性转过头去,抹掉眼泪说道:“倒是老身疏忽了,你既然已经受了罪,就由你操弄吧,老身的手也不干净。”
“诶!我来吧,怎么操弄?”
老太君指点了一番,让他将药铺撒在伤口上,又将布条紧紧的勒了好几圈,这才算将将止住血。
如此大的动静,王令仪却毫无所觉,好似没了感觉一般。
“母亲,令仪会没事吧?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老身也不清楚,咱们谁也不会医术,这绑扎敷药的法子,我也只是从你弟媳妇嘴里听过,真要上手操弄也是头一次,听天由命吧!”
崔庭恩后背冒起冷汗来,不安的问道:“血已经不流了,是不是就会好转?”
“老身说了,老身不知道!”
崔庭恩好似没听到一般,不断的说着:”会的吧?已经不流血了,怎么也该向好才是。”
老太君看着有些魔障的儿子,也有些气闷,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早知道多学些旁门左道傍身就好了。
“奶奶,你看看那边是不是官府的船?”此时,小霖儿看着前方,不确定的问道。
老太君踢踢儿子,让他别癔症了,快上前查看去。然后便转头去了舱内。
回过神的崔庭恩不解的问道:“母亲,你去干嘛?确实是官府的船。”
舱内传过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我去干嘛?我去干嘛?老身去洗洗!一身污秽的怎么见人?硬是让老身顶着一身骚臭的都快半个时辰了,你踏马可真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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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行船停一下!前方的行船停一下!例行检查!例行检查!等等,兄弟们抄家伙,前方好大的血腥味!”一艘明显的官府的船向崔庭恩的座舟靠拢,只是来人好像有些不正常,人人都手持横刀,像匪徒多过像官差。
崔庭恩整理了一下衣衫,朗声说道:“诸位,还请上船一叙!我这里有伤患需要帮助!”
来人的头领越众而出,站在船头大声喝骂:“呔!你这狗胆匪类,做下如此大案还敢调戏官差!爷爷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兄弟们,大爷我被人小看了,兄弟们怎么说?”
“宰了这个畜生,切做板刀面喂王八去!”各色不良人异口同声。
崔庭恩有些诧异,京城的治安队伍这般粗鲁吗?做下什么大案?是说那三人吗?不是都已经毙命了吗?
还未等崔庭恩想明白,就被几个矫健的不良人跳帮而上,一把摁在了地上。
“说,同伙在哪?害了几条性命?是仇杀还是劫财?”
崔庭恩艰难朝甲板上努努嘴,此时老太君也收拾了头面,换了衣裳。
“好哇,出来做此大恶还敢带着儿子和老娘!说!那倒在地上的妇人是不是人质?”
……
“大爷,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大爷高抬贵手,放了小的一马。小人给您磕头了!”
事情并不是很难厘清,如果不是这位新官上任的捕头不那么心急的话,从众人的衣着打扮以及身份气度来说,不应该犯下这种错误的。
没看缩在后边的几个老油子就没有往上冲吗?但凡上头的都是生瓜蛋子,一腔热血,却终究是错付了。
崔庭恩也犯不着和这小吏纠缠,不过是一个立功心切的愣头青罢了,只是言语间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你是头一天上差?谁是苦主,谁是匪徒也分不清吗?”
“贵人慧眼,小的的确是头一天上差,您是怎么知道的?我娘还不知道呢!”
……
好吧,你成功的杀死了聊天。
那捕头仍在喋喋不休的说道:“也不怪小人眼拙,贵人手里提着刀子,刀上还在淌血,这地上又躺了一地的人,个个都是刀下亡魂,这也怪不得小人,实在是贵人太过悍勇,不知贵人是出自哪家勋贵?可是战场上厮杀过的汉子?不瞒你说,洒家从小就佩服疆场上的汉子……”
“停停停,我船上有人受了伤,眼下危在旦夕,还请这位兄弟莫要多言,速速开路,让我等马上进京医治!”
“好说,好说,只是还请问您是……”
“崔氏家主崔庭恩!”
那捕头的口风不知怎么突然变了:“世家呀!那就不好意思了,还请您说说进京是干嘛的?是要做什么?都和谁一起?呆几天呐?”
崔庭恩皱眉不解,怎么听闻是世家中人,这人却如此态度?不应该诚惶诚恐吗?
好在他这人性子不算太暴躁,于是耐着性子说道:“我侄儿崔尧大婚,我来参加婚宴,有问题吗?”
那知这人的态度又转了回来:“崔尧?与公主大婚的那个小诗仙?诶哟,您早说呀!小的们,开路!全速前进!”
有那不明事理的不良人说道:“前方二里处,船行拥堵,估计全速不得。”
那捕头满不在乎道:“闲杂人等都撵到一边,人命关天,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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