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往往以极不合理的方式来日月轮转,天时如此,社会有时也会如此。
前一日,崔尧还在喋喋不休的在甘露殿痛陈荫官对社会的危害,今日傍晚崔尧就被一道旨意封了官——发管委登仕郎。一个从未显露于外的组织,全称:大唐发展管理委员会,如此抽象的组织架构让崔尧眼前一阵发黑,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旨意是父亲从宫里带回来的,不见明旨,只是一道手书,上面连个章都没有,只有那一手飞白能确认出确实是陛下所写。
官职授予的理由是荫官,这就不能不说是很讽刺了。一个痛陈荫官危害的童子,被陛下赏识,然后通过荫官给了一个官职,虽然只是个从九品下的官职,比芝麻大点有限,只是再小也是官,而且他才八岁!这就让崔尧一阵无语了。于是下意识的问道:“父亲,你这个国子监博士也有资格荫官吗?就算有,也得等你致仕以后吧?还是说现在荫官制度都这么草率了?”
崔庭旭感觉被儿子鄙视了,于是没好气的说道:“你爹我不只是国子监博士,还是我大唐谕旨明发的临清县男,你不要搞不清楚孰高孰低。”
崔尧表示初次感受到大唐男爵的威严,你要不说,我都没意识到咱家也是勋贵呢!
崔庭旭沉吟了一会,又接着说道:“今日与鄂国公一同进宫,过程也比较顺利,就是有些太过顺利了。我总觉的有些不踏实。”
崔尧好奇的问道:“顺利不好吗?父亲有何忧虑?”
崔庭旭掏出一张纸派给崔尧,接着说道:“今日到了甘露殿,陛下早已安坐等候,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怨不得鄂国公一直催促,原来每个环节都定好时间了。
我与鄂国公行礼过后,陛下让我们坐下等待,也不说等待什么。
我还正在奇怪,就见一个老道施施然的进了大殿,然后直接掏出了两张生辰八字交给陛下,直接说道,‘贫道已然算过,二人八字相合,实乃天作之合’!我也有些惊讶,这是唱的哪一出?
陛下向我招手,让我上前查看,原来是你和公主二人的八字。且不说你的八字陛下如何得知?单说陛下这性子也太急了吧?我刚被人带着去纳采,问名的环节直接就被略过了,纳吉当场就被老道士办了。我这次去说是去纳采,连大雁还没来得及去买呢,就直接被陛下催促赶快把彩礼送过去,大雁可在纳征的环节一并给了就是。”
崔尧板着指头算了半天,不确定的说道:“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今天算是完了一大半了?”
崔庭旭烦躁的双手乱舞:“何止,陛下连日期也定好了,就在重阳!!怎么如此匆忙?我欲与陛下理论,谁知他办完事就走了,竟不理会我?有这么做亲家的吗?简直无礼!”
崔尧安慰道:“父亲莫闹,人家主要的身份还是陛下,尊卑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说完崔尧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父亲好像说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回想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父亲,你说婚礼就在重阳举办?那是哪年重阳,父亲你怎么不说清楚?”
崔庭旭麻木的笑了笑:“若是明年重阳,为父我还用发愁吗?”
崔尧直接愣住了,又扳起手指头算了起来,半响,查了两遍以后,才不可置信的说道:“今日是八月十三,后日是世家集会的日子,也就是说,再有二十六天我就要结婚啦?”
“要我恭喜你吗?”
……
……
“同喜同喜……”
“那我这官职,陛下有说什么吗?”
崔庭旭想了想:“那倒没有,之说你大婚之后,自会有人领你去赴任,衙门说是就在皇宫大内,只是这衙门为父从来没有听闻过,好似儿戏一般。想来也是陛下为了给你抬升身份,随便给的一个挂职吧,无需在意,到时跟为父一样,请个长期病假,随我回清河老家就是。”
虽然崔庭旭说的不以为意,但崔尧总觉的这个衙门不像父亲说的那么简单,印象中有个和这个名字有一字之差的衙门可是举足轻重的地方。到时恐怕请假是无法脱身的吧?
“那父亲你要如何准备呢?离婚期只有二十六天了,咱们家能筹备出来吗?”
崔庭旭挠挠头,放弃道:“到时候全看陛下如何安排吧,也不知道亲家为何要如此急促,多等些时日又怎么了?”
崔尧隐约感觉父亲有些靠不住,于是说道:“父亲还是莫要将亲家二字常挂在嘴边,让人听见不好!婚礼的事要不还是先与母亲说一下,看看母亲有何安排?”
“说是自然要说的,只是我怕你母亲也招呼不过来,二十多天能弄成个什么样子?只怕场面不太好看吧?请柬都送不到,只怕你祖父、祖母都过不来。对了,尧儿你还没见过你祖父、祖母吧?”
崔尧摇头,确实没有见过,印象中母亲好像对两位老人有些微词,只是不知道原因。
,!
“走吧,去找我母亲说说吧,让她也有个心理准备!”
二人朝后院走去,还未走到就看到崔夫人在凉亭中就坐,模样甚是闲适,周围还有三人作陪,想必也是等待消息吧。
二人转道走向凉亭,崔庭旭还未站定,就听得崔夫人问道:“怎样,宫中之行可还顺利吧?”说完将手一挥,对着作陪之人说道:“二筒,上听了。”
崔庭旭熟练的站在夫人身后,瞄了一眼牌型,说道:“还挺顺,日子定在九月初九。”
崔夫人一心二用,看着牌池一边问道:“九月初九要做什么?送大雁吗?那可得加点紧了,过几日就都飞到南方了,到时候可不好买。”
崔庭旭被问住了,这该怎么说呢?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照实说吧,想来夫人能接受。
“大雁明日就去采买,顺便把彩礼那些也置备齐就是,省的麻烦。”
“那么着急作甚,我儿大婚不得好好准备一下?家里那么多好东西,清一个库房就是了,买什么?一点不知道精打细算。”崔夫人看着牌已经出了两圈,还没有她要的牌,有些急躁。
崔尧在一旁看着着急,于是上前一步,替姐姐摸了一张牌,扔了出去:“六桶!”
正准备说话,就被姐姐将手拍了下去,嗔道:“母亲听牌扔了二筒,你怎敢替我出六桶?这张不算。”说着就要捞回来,没想到被母亲一手摁住。
“落牌无悔,你们姐弟何分彼此?都一样,掏钱吧!”说着推倒了手中的牌,果然胡了。
崔尧见自己放了炮,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快说道:“这把我包了,不过我有些急事要说,你们要不先停一下?”
几人闻言有人掏钱就开始洗牌,一边洗,崔夫人一边问:“有什么急事,说呗!又不耽误。”
崔尧见家庭氛围这么松弛,也是没有办法,遂直接说道:“九月初九是我大婚的日子,明日如果不将彩礼与雁准备好,怕是不赶趟了。母亲你觉得这么日子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你发挥的余地?”
哗啦啦,麻将撒了一地,随后众人就听到一声尖叫在凉亭中响起。
崔尧与父亲对视一眼,你看,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母亲接受的挺好的,都有正向反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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