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几个起哄的声音响起,四周的目光也都围了过来。看热闹乃是人的天性,不分高低贵贱,男女老幼,别说四处闲散的世家败类,连阁楼里小姐姐的琴音也跑了调,侧着身子,明显是想接受些什么信息。
崔大崔二都皱着眉头,看着来人有些不悦,这种事是能拿到明面上打招呼的事情?名人轶事也不能当着人家孩子的面说这个呀,这是谁裤裆里没夹紧,把这货漏出来的?
崔静宜也顾不得脸红了,本来她脸红也只是装个样子,从小她撕扯过的图册不知凡几,又岂是这一张破画能破防的?此刻也不装大家闺秀了,上前劈头盖脸的骂道:
“好个没教养的兔爷,搔首弄姿的在这里卖弄什么风情?我父亲私底下有什么爱好干你屁事?莫非是羡慕里面的人物能流传后世?
用不用我把你介绍给我父亲,让你做个姑相公模样,左右我父亲还没画过这类题材,正好让你开个先河?
看你你这模样、身段连妆的省的画,卖进窑子里,说不得每日还能有一贯钱进账哩……”
还未等崔氏三雄发挥,长孙诠已经被对面那个小娘骂的两眼发黑,几乎崩溃,带着哭音怯懦的说道:“你怎可如此辱骂与人?粗鄙!龌龊!……”
没等他说完,崔静宜上前一脚踹在了长孙诠身上,一个猴子摘桃先声夺人,矮下身子亮出指甲又在那人腰间扭了三圈不止。最后一个电炮正中小男娘的鼻子,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长孙诠挣不起来,却也径自发狠,口里只叫:“打得好!”
崔静宜嘴里骂道:“死兔爷!还敢应口!”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俏脸卡粉,眉目青红,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粉的、白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两边看的人惧怕崔静宜,谁敢向前来劝。
长孙诠当不过,讨饶。却见崔大小姐娇喝道:“咄!你是个死兔爷!若只和我硬到底,本小姐倒饶了你!你如今对我讨饶,姑奶奶偏不饶你!”又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崔静宜看时,只见长孙诠挺在地上,口里喘息不止,面目紧闭,动弹不得,仔细一看却是昏死了过去。
崔静宜假意道:“你这厮诈死,本小姐须饶不得你!”
此时崔尧却看不下去了,急忙上前阻拦,嘴里急声说道:“好汉姐姐,且饶他一回吧,你看他脸都哭花了!”
崔静宜寻思道:“我只指望痛打这厮一顿,不想三拳竟把他打成这番模样。本小姐莫要吃了官司,甚是麻烦,不如及早撒开。”拔步便走,回头指着长孙诠道:“你诈死,本小姐和你慢慢理会!”一头骂,一头顺着崔尧的拉扯大踏步去了。
留下长孙诠的两个同伴惊骇莫名,如同坐蜡,刚才长孙兄不是说要来找茬吗?怎地这么轻易就睡了?对方只是一个女子,这人怎么这般不经打?转眼间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人,齐齐后退,只是不曾走远,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笑闹不止,仿佛看了一个大笑话。
二人禁不住众人的取笑,赶忙拉起睡眠质量很好的长孙诠,一溜烟的跑出人群,一会儿功夫就不知所踪了。
崔家四小也在人群里穿梭,不一会就寻了一个无人的所在。四人坐定后,面面相觑一阵后,皆是哄堂大笑。
崔尧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如此烂俗的桥段,一个小丑上前恶语相向,嘲讽自己。正当他思考该怎么演绎下面的戏码的时候,崔静宜却悍然出手了。此刻也不用考虑是装逼打脸还是扮猪吃虎了,果然那些操作是一点儿都不爽利,还是姐姐干脆,装逼打脸哪有真打脸有意思?能动手绝对不吵吵,大姐不愧是大姐,颇有母亲昨夜的风范!只是刚才有些太过彪悍,崔尧都怕刚才大姐嘴里蹦出‘洒家’二字。
大郎的关注点却不在此处:“姐姐,你何时学了一手拳脚功夫?出手狠辣,颇有游侠风范!”
崔静宜白了他一眼:“这还用学吗?前些年母亲调教父亲的时候都不避人,我从小就看的真切,自然知道怎么打人疼,只是那厮长的不够高大,我几拳都打在脸上,没有学到母亲的精髓,母亲可是从不打脸的。”
崔大郎听的一阵恶寒,夹紧双腿,比了一个猴子摘桃的架势,说道:“母亲也用过这般手段?”
崔静宜沉默了一下,道:“近些年倒是不曾见着了,唉!”
三兄弟看着她,心里发寒,心道你这是在遗憾什么吗?你这个不孝女!
崔静宜此时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可知刚才那人是谁?为何要对我等恶语相向?总不能平白无故的与人结仇吧?”
大郎二郎也是摸不着头脑,心道此人到底是谁呀?莫非是父亲政敌的子嗣?可父亲那芝麻大小的官哪来的政敌?听闻他们国子监如果有了龌龊,当场拉起架势就办了,武德充沛的一塌糊涂,丝毫与读书人的身份不沾边。哪里还会派个小儿过来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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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尧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说道此人,我确是认识,此人乃是当朝仆射赵国公长孙大人的族侄,血缘还颇为亲近,父亲是岐周刺史长孙操。也算一方大员。”
崔二郎心中打了一个突,问道:“你如何与他结怨了?长孙无忌这个人可是不好相与啊!”
崔尧无奈的说道:“也不是我非要与他结怨,乃是上次甘露殿面圣之时,这个兔爷上来就是对我与父亲冷言相向,好似我等挖过他家的祖坟一般喋喋不休。我当时也是气不过,言语上稍稍刺了他一番。”
崔二郎奇道:“只是言语不合,不至于还记仇到今日吧?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说清楚?”
“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货色好像对新城公主有些想法,但陛下好像并无此意,主动与我家结亲,此事或许让他心生怨恨,此其一也!”
“夺妻之仇确实大有可能,那其二呢?”
崔尧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当时好像也稍微贬损了长孙大人两句,如今想来确实有些孟浪了。”
……
……
“那人家如此针对你,的确不是毫无缘由。只是长孙家一向与世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如此耿耿于怀呢?”
崔尧正要说出猜测,不想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替他回答了问题。
“那是因为长孙大人知道天快变了,所以肆无忌惮一些,也并不稀奇,此刻或许他已经以门阀的领头羊自居了,或许他自己不觉得自己放肆,但有些明眼人已经看出了他的变化,所以要敲打他!
小子,你恐怕是捡了个便宜,才让陛下将新城公主许给你这小儿!不过,你到底是谁?能让陛下青睐!而且我怎么未曾听闻过新城公主的婚讯?你不是在信口雌黄吧?”
四人闻言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身后竟站着一个大胖子,此人面向太阳,眼睛微眯,影子投在他的身后,所以众人才未察觉这人的到来。
崔静宜站起身来,盯着这个庞大的身影,腰背绷紧,目光如电!
此人看着眼前小娘的动作,竟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双腿夹紧,眼神戒备,显然早已将刚才那段全武行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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