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三个半男人交付了车费,互相搀扶的进了大门,却见到崔夫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人以为崔夫人中了邪,急忙跑上前去查看,只是走到跟前,众人也跟着愣了起来。
只见院中群小正在忙碌着烤制着食物,预先想到的哀鸿一片的场面并未出现。
只见崔尧站在一个粗陋的自制烤架后面,正勤劳的给食物刷着酱料。二郎在旁边翻转着几块大扇的羊排,不时的拿着匕首在上面改刀。
大郎在众人远处表情狰狞,身上染满血迹,看着十分恐怖,只是他手中的鸡显得更加恐怖,身体已经被斩了十七八刀,刀口不怎么规整,那鸡头还耷拉着好像还有口气,身上的毛也未褪,看着十分重口味。
那大杨书童拿着一个石臼奋力的砸着什么,看旁边溅裂的物事,应该是花椒、黄豆、八角、茴香、胡椒之类的。只是石臼中存着的显然没有散落的多。
两个女子就显得十分娴静,正在将蘑菇、豆腐、莲藕、韭菜、蒜子、昆仑紫瓜改作小块。看着旁边的箭杆来看,显然是要串作一起的。
只是二女没有用什么刀匕案板一类的厨具,而是人手一把女红用的小剪刀,颇为秀气的一点一点的蚕食眼前不小的一堆食材。二人也不急迫,仿佛颇为享受制作的过程,手下的食材形状唯恐不美型,稍微有些差错还要拿剪刀仔细修剪一番才算满意,丝毫不顾崔尧在一旁嗓子冒烟的催促。
若不是二女脸上被上风口飘过来的油烟熏得一脸烟尘,怎么看也是两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众人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每个人都仿佛被掐住脖子的瘟鸡一般的毫无声息。
良久陈枫才惨呼一声:“我的鸣镝响箭!!”
话音未落,就见崔庭旭一巴掌拍在他背后,轻声说道:“嚷什么嚷?不就是一壶响箭?我赔给你!”
陈枫话中带着心疼的说道:“二郎,倒不是价钱的问题,这响箭是我亲手制作,耗费了一年光阴……”
“五十贯,多了没有。”
“也不是不行,我房里还有两把三刃铁尺,那个不怕烧,要不我去取来?”
崔庭旭示意他快去快回,便快步走了上前。
六个孩子刚才在陈枫惊呼的时候就看见了众人的回归,显得十分兴奋,仿佛动作都轻快了几分,崔大郎手里的鸡彻底呜呼,离开了这个残忍的世界。
“父亲,看我等这晚膳操弄的如何?是不是一顿饕餮盛宴?”大郎见终于弄死了鸡,也站起身来,满身血腥的迎接众人。
陈枫与沈鸿、高魁默默地退后一步,将二位主人护至身前。
崔庭旭却仿佛没有看见大郎身上的脏污,脚步轻快的上前将大郎抱起:“我的好大儿,今日弄的这是什么场面啊?真是别开生面呀,快给为父介绍介绍,我正好饿的不行了,呵呵,这才叫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大郎自豪将脸上的血污抹掉,说道:“这是三弟提议的烧烤大会,我们众人皆参与其中,你看着是我杀的鸡!”说罢将手中的血赤糊拉的鸡向前递了过去,仿佛献宝。只是那鸡却不给面子,鸡头于此刻终于被晃了下来,跌入尘埃。
崔庭旭却毫无所觉,提起那藕断丝连的鸡身说道:“不错,只要将鸡羽除去,就处理的相当完美了,来来来,去给为父弄盆热水来,我给你收收尾。”
崔大郎于是兴奋的一路蹦跳的跑进厨房,崔庭旭提着仿佛被车裂的鸡一路走到崔尧面前,假模假式的说道:“这位掌柜,我等五人于东市游荡一天,早已饥渴难耐,敢问掌柜的今日有什么饭食供应啊?”
崔尧也陪着父亲乐呵:“回客官,今日食肆中菜肴颇为丰富,有烤羊排,烤羊腿、羊腰子、羊蹄、烤腊肠、烤时蔬、酒水有剑南烧春、山西汾酒、若是不耐酒力,小店也有醪糟供应。”
崔庭旭奇怪的问道:“掌柜的莫闹,你家食肆何时有醪糟卖了?我怎不知?”
崔尧笑呵呵的说道:“客官应该知道,这长安城里,可是有走街串巷的小贩游走,我店里见到醪糟摊子路过门前岂有放过之理?客官尽管食用,我等早已尝过,甘甜的紧。”
崔夫人早已泪流满面,拿着手帕抹抹这个,擦擦那个,虽是面带泪容,嘴角却难压的紧,笑的十分放肆,只是又哭又笑的将脸上的胭脂冲的道道沟壑,有些滑稽。
崔庭旭将旁边的汾酒倒出一碗,一饮而尽,大声说道:“陈枫,沈兄,莫要让孩儿们独自享受,我等也上手吧!我可是好久没有亲手烤制过饭食了,手痒难耐,我先来了。”说罢将崔尧往旁边挤了挤,占据半个身位,夺过酱料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酱料不错,有老夫三分火候。”
说罢,自顾自的开始接替崔尧的工作,看那模样,竟也是个老饕。
“想当年,我与陈枫纵横南北,几乎走遍了全国,错过宿头,我等也是野外直接找个地方一猫,露天而席。那时都是陈枫狩猎,我来做庖厨。今日算是你等有福,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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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枫拿着两柄手叉出来,顺手拿过大郎手中的热水,将那残鸡丢入水中,焯水脱毛一并做了,手法竟是相当老练。
高魁挤在杨续业身边,看了一会说道:“小兄弟,你花椒投的太多,一会怕是要麻掉舌头,我来吧。”说罢也接下了配料的工作。
崔夫人从厨房拿来一把刀,将孩子们削的坑坑洼洼的箭杆修理整齐,最起码将毛刺都剔除干净,免得让食用之人和着血吞下。
沈鸿却并未掺和众人的其乐融融,乐呵呵的站到了门口,因为街口已经有人推车送货而来,他便乐的在门口迎来送往,一会心安理得吃白食就好。
入夜,众人并未进屋而去,而是在院中燃起了一座篝火,那篝火映的人都脸色通红。众人围坐在篝火边手拿串烧,不时的抿上一口酒,笑闹声不断响起。
三兄弟加油添醋的向父母告状大姐有多不靠谱,崔静宜却娇嗔不已,直说自己今日自己有多辛苦,手上都有了倒刺,惹得众人更是大笑不止。场中最虔诚的就属杨珏了,只有她一人埋头大吃,嘴边的油都将衣衫浸透,杨续业一脸慈爱的抚着小妹的头,顺便将手上的香料渣蹭了个干净。
正待此时,大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寒风灌入,众人都惊愕的抬头看着来人。
那人一脸胡须,面色颇有些风霜,只是脸上却带着一副混不吝的架势,任谁也觉的这人不怎么正经。来人跨门而入,鼻子轻嗅,转而开言:“哎呀,今日莫非是泄露了行踪,让你们这群小儿知晓了老夫今晚将至?哈哈哈哈,正好,腹中正饿的紧,快些将酒肉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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