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崔尧麾下所有的头目都聚集在酒肆里,听着崔尧做下一步的安排。
“说说吧,打着一场混战的意义是什么?我等出来这么长时间,不算那个倒霉太监,这还是第一次大规模的减员,统计数字已经出来了,重伤一十七人,轻伤四十二,死了二十四的弟兄,兄弟不是说不该有伤亡,只是你总得给我等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言辞这么不客气的自然不会是崔家的人手,而是长孙诠率先发了话。不过他有此问也不意外,毕竟这一场仗打的确实没头没脑,摸不清脉络。
崔尧沉吟了一下向周遭问道:“我等即将要遭遇伏击的事情都知道了吧?”
众人点点头,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一些,只是崔尧这个主将还没有亲自说明一下。
“据我所知,此次伏击几乎是所有世家合围来伏击我等,我也不避讳,主要目标就是我。只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对方或许也没那么多的耐性一一甄别,多半是将我等全部覆灭的。
或许王兄有可能逃出生天,但也只是可能,对方的人马里似乎没有王家的人手直接参与伏击,所以谁会在乎别家的贵子?
因此,此刻我等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点诸位可有疑问?”
长孙诠本待跳将出来反驳,他乃堂堂岐州刺史之子,当朝左仆射的亲侄,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连带杀了他?
可转念一想,即便自已大伯亲自前来,与几乎所有世家放对的情况下,估计也要退避三舍,权衡之下,也未必会为了一个族侄报仇。欲言又止了半天,不得不承认崔尧说的没错,他竟然和这小儿同命相连了。
“直说吧,别卖关子了,你是主将,我等自然是听令行事。”尉迟宝琪屁股坐的很明显,旗帜鲜明地为自已的小师弟站台。
崔尧点点头道:“我是这般考虑地,对方既然冲着我来的,想必我等主要人物的图形画影已然不是秘密了。所以我打算将整个队伍乔装改扮一番,扮作一个大型混合商贸使节团队如何?
眼下我们有足够的番邦服饰,不拘是吐蕃的衣衫,或是回纥的,土谷浑的,足够我等全部换装。
四五百吐蕃游骑的衣衫就干脆说是吐蕃那边有意和谈,派出使节去往长安求和,路上恰巧遇到了回纥商队,双方商议同路而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脑子又出问题了。
长孙诠哂笑道:“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整个队伍全是汉家面貌,如何冒充的了蛮夷?再者说,我堂堂华夏正朔,岂能做此令祖宗蒙羞的事?”
崔尧直接打断他:“鲜卑和华夏正朔有关系吗?提醒你一下,长孙这个姓氏北魏以前从未在任何古籍里记载过,还用我详细说说吗?要不我帮你捋捋你家和拓跋嵩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长孙诠被直接击退,这厮好可恨,言辞直往人心窝子上戳!人家汉化都快二百年了,还揪着这点事不放,简直是小人行径。
“可是若真是以假乱真了,长安那边要是收到消息,会不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毕竟冒充使节这事,不算小哩!”尉迟宝琪从另一个角度表达了自已的担忧。
“说那些就太远了,若是不能蒙混过去,说不得我等就交代在这不毛之地了,还谈什么欺君?再者说我肯定得隐藏起来,扮作使节的另有其人,想必有这个由头,陛下能念在翁婿之情放我一马才是。”
尉迟奇道:“谁来扮作使节?”
“多新鲜呢,咱们俘虏的回纥商队里面不就有吐蕃人吗?拿出来顶缸正合适。你们看啊,回纥人和吐蕃人都有了,两边的头领都有人做,咱们几个脸上糊上泥,扮几个亲兵还不是手到擒来?”
尉迟听的蠢蠢欲动,某些被压抑的兴趣几乎按耐不住,急忙说道:“我要扮演吐蕃大将军!我可是会几句吐蕃话哩!”
王七郎也来了兴致,凑趣道:“那我等总得有个说辞吧?求和是怎么求和?条件是什么?咱们要开出什么价码?若是路上遇到盘查要怎么说?
还有商队那一方面,咱们要卖什么,总得有货物垫底才是,这些都要考虑才行。”
崔尧不曾想王七郎还有动脑子的一天,听着他提出的一堆问题,也是有些头大,遂说道:“商队的问题好解决,把咱们占据的这片绿洲好好搜刮一下,回纥商贾的胡姬还有葡萄酒都能充数,品质差点也没什么,让兄弟们再四处打打草谷,打不下来的就拿东西交易,尽快将惹眼的东西迅速脱手,换成西域特色的玩意。
至于使节团这边,咱们这不是有个瓷娃娃吗?我看着岁数也合适,干脆让他扮作吐蕃的小王子,送来长安做质子不就行了?至于我小妈,就扮个王室奶娘之类的随行就得了。”
此时正巧‘奶娘’给众人端来茶水,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凭什么?我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哪一点像个奶娘?我不当奶娘,我要做公主!”
“小妈,说正事呢,别捣乱,你还是快去看看崔禹睡着没吧,闹腾一下午了。”
那少妇回话道:“你一直小妈小妈的叫我作甚?你不该称呼我为姨娘吗?崔禹又是谁?你弟弟明明叫帕孜勒-廷旭,你怎么能给他瞎改名字呢?”
崔尧头疼的把小妈往外推去,这人还真不见外,自从知道自已不是来清理门户之后,就一直想摆摆长辈的谱,偏偏年纪又不大,装腔作势的让人啼笑皆非。
“喊姨娘不就把你叫老了吗?你也就比我媳妇大五岁,没喊你姐姐已经是我礼节周全了,至于弟弟那个倒霉名字还是趁早忘了吧,像什么话?回到大唐以后还不让人笑话?爹和儿共用一个名字?别给我说是什么回纥的传统,他爹既然是唐人,他就断不能将此陋习带回大唐。等你以后进了长安就知道了,门户之见是很重的,我是为他好。”
长孙诠在一旁听的浑身难受,憋了半晌插言道:“你给你弟弟取得名字既然是按尧舜禹汤的系列取的,为何单单把舜皇跨过去?你对他有意见?”
崔尧讳莫如深的说道:“崔舜的话,自然另有其人了,只是涉及家宅隐私,恕在下不便透露。”
陈枫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心道这厮将他大伯家的嫡长子都暗自改了名号,还真是个促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