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界接过奏折时,姜桓正苦笑的看着面前的夜市:“还真壮观。”
站在他身边的洛依依,不禁附和道:“没错,这还真是壮观。”
她不自觉的擦了擦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至于跟他们一起来的青梅,早就大张着小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本来,看见徐锋和他手下五百军卒的时候,姜桓三人就被吓了一跳。
由兵部出面、正四品的武官徐锋带人看场子,这在哪国历史上,都找不出先例。
而顶盔贯甲的徐锋,非但没感觉丢人,还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就好像能给姜桓站岗、看场子,绝对是他家祖坟喷火、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样。
但姜桓没想到的,是跟夜市里的情况相比,入口处的军卒,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不论是谁,看到五六十个朝廷官员,扯着脖子当街吆喝叫卖,都会感觉很壮观。
而如果人群中,再有几个跺跺脚,大宣都会颤几颤的尚书大人,那就更壮观了。
此时的诸位大人,都换上了老余赶制出来的工作服,看上去还挺整齐。
只是他们干活的样子,却显得十分笨拙,干净的工作服上,也很快就沾满了油腻。
好在有吴温,汗流浃背的前后忙活,他们这才堪堪应付着不断催促的客人。
但很快就有人不耐烦了:“催什么催,没看本官正忙着?”
“想吃就吃,不吃就滚一边去,惹恼了本官,将你们这些刁民,全下了大狱。”
要不是为了讨好逍遥王,顺便赚几个银子,本官会来招待你们这些贱民?
就在此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冷淡的声音:“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那官当即回身骂道:“哪来的刁民,瞎了你的狗……”
剩下的一个字还没骂出来,他就跪下了:“王爷,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姜桓竟然好死不死的来了。
该死,姜桓冷冷的道:“死就不用了,本王对你的小命没兴趣。”
“本王过来,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想干就好好干,不想干就带着你的银子离开。”
“千万别因为你这一条臭鱼,腥了本王这一锅好汤,这样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等着接手的人多着呢,能不能好好干,给个痛快话。”
跪在地上的当官的,边擦冷汗,边点头道:“能,王爷放心,我能干。”
姜桓冷然:“能干就好好干,你面前的这些人,不单单是顾客,更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再让本王发现一次,你这般的跋扈,本王直接找你们本部堂官说话。”
做生意的,居然敢得罪上帝一样的顾客,这不是反了天了?
姜桓大手四下一指,高声道:“还有你们,都给本王听清楚了。”
“本王的夜市,不是你们撒野耍威风的地方,不想干就走,都记清楚了。”
一旦被人传出去,说逍遥王店大欺客,以后谁还会光顾他的买卖?
眼见客人们还等着,姜桓大袖一卷:“别跪着了,忙着去吧。”
那个当官的如蒙大赦,赶紧端起了盘子,笑吟吟的道:“不好意思,客官。”
“方才都是本官的不是,别往心里去,你要的东西,稍后就来。”
姜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洛依依,又晃悠到了别处。
宫城大内,御书房。
啪的一声闷响,姜无界将手上的奏折,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废物。”
“把这逆子派到楚州,朕当初真是瞎了眼。”
刚从外面回来的太监,不禁一激灵:“陛下,这是出什么事了?”
姜无界阴着脸:“姜威这个逆子,去楚州一月有余,却没有丝毫的进展。”
“而今楚州还是哀鸿遍野,若非这份奏折,朕还不知道他在楚州,都干了什么好事?”
太监赶紧劝慰:“陛下,逍遥王爷早就说过,楚州不下雨,乃是那什么气候使然。”
想了半天,他才想出这个生僻的词儿:“如此看来,此时也不全是梁王殿下的过失。”
这个年近五旬的老太监,打小就跟着姜无界,算得上姜无界最信任的人之一。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在姜无界震怒的时候,出言问个究竟。
姜无界火气更甚:“楚州大旱,确实不是姜威的过错,可你看看他在楚州,都干了什么?”
“楚州柳杨县的知县潘呈,在奏报中说,姜威一到楚州,就忙着吃宴席、拉关系。”
“他哪是去赈灾的,分明是借着赈灾的由头,去扩充自己的势力。”
“柳杨县是受灾最重的地方,但潘呈几次上书姜威,他却不闻不问,更别说前去看看。”
“潘呈逼的没主意了,这才向朕说了实话,不然朕还眼巴巴的盼着姜威回朝呢。”
“如今柳杨县赤地千里、饿殍遍地,朕如何向祖宗交代,如何向百姓交代?”
本来还想为姜威说话的太监,也皱起了眉头:“陛下,不对啊。”
“梁王殿下去楚州时,可是带着五十万两的赈灾款,有这些钱,百姓还能饿死?”
姜无界的眉头更紧:“这个时候,那些银子去了什么地方,恐怕只有姜威知道。”
太监又轻声问:“那梁王殿下,现在何处,可否赶去了柳杨县?”
姜无界冷哼:“他要有这份觉悟,潘呈的奏报,就不会摆在朕的面前了。”
“潘呈说,听楚州传来的消息,姜威自知赈灾无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这份奏报是十一天前、姜威离开楚州后发来的,恐怕这会儿,姜威都快进城了。”
“你说说看,若不是姜威私吞了赈灾款,事情怎么可能,闹到这步田地?”
“没用的东西,真是气死朕了。”
越说他的火气越大,最终连桌上的烫手的茶杯,都给摔了个粉碎。
太监想了想:“陛下,您先别忙着生气。”
“楚州距京都千里之遥,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好。”
“恕奴才直言,人心隔肚皮,恐怕这潘呈的奏报,不一定就那么可信。”
“谁知是不是那潘呈,与梁王殿下有私怨,这才上书报复,一切都未可知。”
“奴才说句僭越的实话,陛下曾经几度冤枉逍遥王,可不能再冤枉了梁王殿下。”
整个皇宫里,这种露骨的指责,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敢说了。
但拧着眉毛的姜无界,却也没有责怪他的迹象:“你想说什么?”
太监弯腰捡起奏本:“奴才的意思是,再派干员前往楚州,一探究竟。”
“到时楚州的形势究竟如何,潘呈的话是真是假,全都一目了然。”
“而且梁王殿下无功而返,朝廷也还要派人去赈灾,如此也算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当然,究竟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圣裁。”
姜无界站起身,四下转了转:“有道理,楚州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明日早朝,让六部九卿议一下,看看派何人前往楚州,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