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深夜相会
八月初二，锦衣卫指挥使徐恭不在，王林午后便溜出了衙门。
前几日票号存银已过十万两，他便吩咐老掌柜张茂开始放债，只是放债不付现银，而是给与借债人银票。
如此一来，只要借债人在京师有个正经行当，无需典卖物件，便可在票号借出数两至十两不等的银钱，且月利一分五至二分，亦远低于京师典当铺常见的三分利钱。
此章程一出，票号陡然变得门庭若市。
王林溜出衙门后，便装来到票号，见老掌柜张茂放债颇为谨慎，放心不少，便拿回早已开出的四十张百两银票，乐呵呵地钻进了庙市另一头的首饰铺子。
……
回到咸宜坊，听着门外的打更声，已是三更时分。
王林换了身黑袍轻手轻脚出了东厢房，悄悄推开通往后院的角门。
往后院内看去，贺氏所住的屋子已经熄了灯，王林紧了紧怀里的小包袱，踩着墙壁内早已留好的空隙，翻身爬上院墙。
墙壁上的砖块轻微晃动，发出低沉的“吱吱”声，眨眼间便消逝在夜色中。
后院里，贺氏所住的屋子突然重新亮起烛火，不一会儿门便被轻轻推开。
贺氏探出脑袋，狐疑地看了看那堵方才发出声音院墙，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又仔细瞧了半晌，方返身回屋。
……
王林小心翼翼跳下院墙，轻车熟路来到许玉儿门前。
“砰砰。”
轻轻敲了两声，半晌后，透过窗户纸，能看见屋内油灯点燃后的光亮。
又过了一小会儿，门被从里轻轻拉开，王林闪身进了屋里。
许玉儿刚从睡梦中醒来，瞧见王林深夜来见，虽然感到欢喜，小嘴却佯作不悦地翘起来。
“往日都是二更天么，怎的今夜这么晚才来？”
看着少女在油灯下白里透红的脸颊，王林笑盈盈地从怀中掏出小包袱。
许玉儿虽然问的是为何今日会这么晚，可还有句话没问出来呢。
王林将小包袱递过去，眨了眨眼睛，小声解释道：“这几日在亲戚家助忙，加之宅中后院住有客人，亦多有不便，故而这几日没能过来，绝非故意不愿来见玉儿，今晚是好不容易才寻了个机会。这包袱里的东西，权作赔罪之用，玉儿姑娘就饶了我吧。”
听着王林低声下气地讨饶，许玉儿羞笑着啐了一口：“谁稀罕你赔罪呢。”
便轻轻接过小包袱，在书桌上解开。原来粗布包裹的包袱内，竟放着一大一小两个朱漆木匣。
伸手将其中个头较大的木匣打开，一串亮晶晶的玛瑙手链映入许玉儿的眼帘。
二十三颗圆润的玛瑙晶莹如血，哪怕在昏暗的油灯下，依旧夺目生辉，一看便是上品。
许玉儿捂嘴娇呼了一声：“这串手链你使了多少银子？”
王林嘴角微笑，也不说出他给了首饰铺掌柜的三张百两银票：“百多两银子而已。”
“一百两？”许玉儿再次惊呼了一声，随即又捂住小嘴，眼神中既是欣喜又是担忧，羞红着脸瞟了王林一眼，忍不住低下头去。
正在二人窃窃私语之时，珠帘后的绣床里突然传来小珍珠慵懒的声音：“小姐，王公子给你买了什么呢，就不能拿来给婢子瞧瞧？”
“珍珠？”
王林这时才发现小珍珠竟然也在房中，惊讶地道：“你怎会在这儿？”
小珍珠见王林吃惊地看过来，小嘴撇了撇：“公子只知哄小姐开心，对婢子当然视而不见咯。”
许玉儿听小珍珠打趣，心中羞急，美眸瞪了小珍珠一眼。
对小珍珠的抱怨，王林心中有数，早已留了后招，原本想着使许玉儿代为转交，这时倒派上了用场，不由得嘿嘿笑道：“小珍珠，你若再不起身，木匣子里的东西便归你家小姐了。”
“呀！”小珍珠听王林似乎也为准备了赔罪礼，惊呼了声，起身便往书桌旁扑来。
看着珍珠的两只小手就要伸到桌前，王林轻声一笑，将剩下那未打开的小木匣抓在手中。
在二女的炯炯发亮的目光中，木匣子缓缓打开，一串莹白发亮的珍珠手链静静地躺在里面。
看着这心直口快却天真无邪的小侍女，王林眉头扬起，将手链递与珍珠：“如今戴上这串珍珠，我们的小珍珠岂不是人如其名？”
小珍珠两眼闪烁着光芒，除了眼前的王公子，何曾有人送这样价值不菲的首饰与她这个不起眼的侍女。
“咯咯，婢子多谢王公子。以后婢子一定代王公子好生服侍我家小姐。”
说完，小珍珠一蹦一跳地坐回绣床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串珍珠手链。
看着小珍珠天真的模样，许玉儿美眸看向王林，过了半晌，悠悠地道：“你如今身无功名，寄人篱下赚取微薄的银子，哪怕长辈留下些薄产，早晚也会坐吃山空。
公子何不好生读书，争取早日考取功名呢？你看，前些日子学过的两篇文章，估摸着今晚你也无法默写出来，又得从头再来。”
这想躲的还是躲不过去。
王林方才看着许玉儿娇羞的模样，心中如喝了蜜汁般甘甜，这时一听许玉儿提起学习文章，顿时觉得头大了好几分。
这些日子绞尽脑汁，与孙太后周旋，在叔父面前说情，连着好几日夜晚未来许家后院，本以为玉儿姑娘能够饶过他两回，没想到刚说上没两句话，许玉儿又不依不饶地提起老本行来。
可看着许玉儿俏脸下幽怨如神坛般的眼神，王林心底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得照往常那般老老实实端坐在桌案旁，听着女先生教习文章书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油灯扑闪了两下，许玉儿看了眼脑袋就快趴在书桌上的王林，美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道：“今夜太晚，你也累了，就先回去吧。”
王林这几日四处奔波，如今又挑灯夜读，实是困顿不已，听许玉儿欲放他回去，脑子里清醒了几分，看着灯下少女美眸中透出的丝丝情意，不禁咧嘴笑道：“只要有玉儿在旁，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