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润都懵了。
念郁？这可真是他猝不及防的“惊喜”。
为什么念郁会给他发消息？
认出他了吗？找他有什么事？
不对，念郁都不知道祁润的名字，怎么也不可能把凶残小润和以前的点漆联系到一起。祁润一瞬间甚至在想自己不会ip地址泄露了，或者被人肉了吧，但冷静一下也知道这不可能。
他脑子都乱了，上一秒还在高高兴兴跟剑不容情说话，下一秒已经没了声音。
剑不容情很快也察觉到了不对。
“怎么了？”剑不容情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祁润不知道念郁找他干嘛，但感到格外的愤怒和不知所措。
他唯独知道的是，现在他还没做好正面对峙的万全准备，所以不想和过去扯上关系。
迟疑了一下，祁润回答：“有个叫念郁的私聊我。”
“念郁？”剑不容情一怔，语气有点细微变化，“他说什么？”
“没什么，就问我在不在。”祁润把这条聊天内容截屏到yy公屏。
剑不容情那边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这个人，他应该是不吃鱼那个帮会的帮主。”
哦对。
祁润舒了口气。
念郁是不吃鱼帮会的帮主。
那他应该是因为不吃鱼的事情，而不是点漆的事情来的。
祁润并非不敢面对身为点漆的过去，恰恰相反，是因为太无法原谅才不想轻易面对。
在他设想里，重新面对念郁的那一天肯定是“三年之期已到”的王者归来模式。
如果再以点漆的身份和念郁说话，只能是为了清算。
不会再听他胡言乱语，更不可以是开着小号，毫无心理准备地猝然被识破。
还好没被识破。
祁润的语气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对劲，这实际上是因为见到老仇人情绪波动过于大，以至于有点茫然。
但剑不容情显然理解错了，把他此刻的反应当成了“新人被大帮会的帮主私聊，心情很紧张”。
所以剑不容情安慰道：“别怕，一个帮主而已。”
“他想跟我说什么啊。”祁润咬了咬牙，“我不想跟他说。”
“不跟他说也不好，他那张嘴没准又要编排什么。但如果你不想和他说话……”剑不容情想了想，“要不我给你当嘴替？”
祁润：！
乍一听有点离谱，仔细一想，又觉得可行。
反正拍装备的时候就当过嘴替了，现在剑不容情愿意替他回话简直不要太好。
省得半夜三点祁润梦中惊醒，还要懊恼自己哪句话回得不够有气势。
祁润只希望剑不容情不要太友好，不过想想剑不容情和不吃鱼对拍装备的样子，他应该也不是什么老好人。
“谢谢你。”祁润说。
他又补充：“骂狠点儿。”
剑不容情：“……”
剑不容情：“放心。”
嘴替的方式很简单，剑不容情直接去私聊念郁，聊天信息都发在公屏上给祁润看。
-【私聊】剑不容情：你找小润什么事？
-【私聊】念郁：你好，你是[凶残小润]的朋友吧？我是承影轩的帮主。刚才看到小润杀了我们的帮众不吃鱼，想问问是什么情况。
-【私聊】念郁：大家不是一个阵营的吗？是有什么过节吗？
看到这儿祁润就确定了，刚才不吃鱼的被击杀公告显示在了帮会里，估计还去告了状，于是念郁就来了。
和他想的一样。
念郁就是这么个人，对于这种举手之劳就能营造好形象，让他的拥趸更加死忠的小事，他总是做的非常热心，非常优秀。
虽然是来找茬，但就连他对剑不容情说话的语气都那么客气，客气得挑不出毛病。
不过剑不容情发来的下一张图，就让祁润直接笑出了声。
-【私聊】剑不容情：有什么过节你去问他不行？问我们干嘛？
-【私聊】剑不容情：他没长嘴？
……攻击性可以啊。
按照祁润对念郁的了解，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让念郁生气了，因为念郁的脾气其实没看上去那么好。
但念郁非常要面子，尤其是面对剑不容情这种“没什么影响力的普通玩家”，他一定会展现出大帮帮主的气量。
果然念郁就是这么回复过来的。
-【私聊】念郁：好的，我去了解一下，抱歉。
剑不容情在yy里“嗤”了一声：“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了？鬼才信。”
祁润很赞同，念郁特别在乎自己的形象，隔三差五就去贴吧搜自己看一看，他玩的门派是剑阁，要是剑阁贴吧里有人说他手法不行，他都会开小号暗戳戳去反驳。
前两天不吃鱼的挂人帖子因为自挂挺有热度，里面也有人念郁，虽说念郁大概率会装死，但说他没看到，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不吃鱼找上去，念郁估计会装死到底。
这时候祁润也意识到，剑不容情好像是真的很不喜欢念郁。
就算他不拜托剑不容情骂狠点儿，剑不容情也会往死里怼念郁。
念郁做戏倒是做的很足，过了几分钟，他才给剑不容情发去了消息。
-【私聊】念郁：我已经了解过情况了，整件事情确实是我们帮会的成员做的不妥，我代替他向你的朋友道歉。
一般人到这种程度虽然不满，但也就接受了。
但剑不容情不是一般人。
-【私聊】剑不容情：啊？
-【私聊】剑不容情：为什么是你替他道歉？
-【私聊】剑不容情：你的道歉有什么特别的含金量吗？
祁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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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论剑那时他要也这么会凶就好了。但那时他心完全乱了。
回到这件事，剑不容情的意思很明白，念郁的道歉没用。
不吃鱼先挑的事，就得不吃鱼自己来道歉，念郁休想糊弄过去。
但念郁到底是被全区全服追着骂过的男人，即使面对剑不容情这么尖锐的态度，还是相当沉得住气。
-【私聊】念郁：要不我们约个yy频道谈一谈？
-【私聊】剑不容情：没兴趣。万一进了yy一堆人骂我怎么办。
-【私聊】念郁：[流汗]
-【私聊】念郁：不会的，我很有诚意想要解决这件事情。我们来yy说吧。
-【私聊】剑不容情：你要真有诚意，让你的帮众来道歉就解决了。
-【私聊】念郁：兄弟，别这么激动，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私聊】念郁：我诚心诚意想化解矛盾，你不要这么大敌意。
-【私聊】剑不容情：你的帮众开我亲友的仇杀，到底是谁激动，谁误会，谁的敌意大啊？
……
念郁终于没话说了。
念郁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话术。
表面上是很诚恳，实际什么都不付出，站在道德高地噎得对面不知怎么反驳，还能赚自己人的好感。
像这次，他目标就是自己敷衍下道个歉，替不吃鱼解决问题，这样既不会因为仇杀影响帮会的名声，又可以让不吃鱼对他更忠心。
要是祁润态度软一点，或者被他大帮主的身份压制住，说不定念郁还能讲出“但你也杀了我们帮众，还拿了他装备，大家各退一步”之类的鬼话，让祁润也向不吃鱼道个歉。
想想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但剑不容情根本没给给他这个机会。
在念郁连续使出【道德绑架】【威逼利诱】【乱扣帽子】技能，却全部被剑不容情怼回去之后，他终于明白这些办法都应对不了眼下的局面了。
念郁那边回了个“好，我明白了”，就什么也没再说。
又过了几分钟，不吃鱼主动私聊了祁润，向他道歉，表示从竞拍装备到挂人再到仇杀，都是他自己找事，他做错了。
不吃鱼还表示赔偿祁润7000金，祁润没要，省得不吃鱼拿这7000金又出去叫。
剑不容情在一旁凉凉地表示：“那你转给我。我要。”
不吃鱼：“……”
“谢谢。”不吃鱼和念郁双双滚蛋以后，祁润说，“这次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客气，念郁就是欠治。”剑不容情语气挺平静的，里面的厌恶倒是不加掩饰，“那傻逼一股伪君子味儿。”
祁润心潮有点起伏，和念郁的正面对话让他不可避免地回想到两个月前。
他那会儿满心愤怒和不解，但面对念郁滴水不漏的歉意，他不知道怎么回击，再加上被背叛的打击太大，最后选择逃跑。
看不见至少不会烦心。
但那时候要是有别的办法，他也不是只想逃的。
“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祁润低声说。
“嗯？”剑不容情愣了愣，“什么？”
祁润这句话本身就是失言，当然不会再多说，但现在整个人都弥漫在一种受到了保护的温柔思绪里。他笑了笑：“没什么。今天多亏有你。”
“应该的。”剑不容情也笑了笑，“我不可能看着他欺负你啊。”
——
陈星予又和小润聊了会儿天，小润要下线了，陈星予就也准备下线。
过几天他要搬去新校区，事情还挺多的。
游戏客户端还没关，微信先响了。
-【林畅：在宿舍么？帮我查一下学生邮箱？】
-【陈星予：好。】
想了想，陈星予顺手把和念郁的聊天截图发了过去。
-【林畅：？？？】
-【林畅：这么快就和念郁正面对位了？你这是帮点漆报仇？】
-【陈星予：没有。】
-【林畅：那这是？】
-【陈星予：他欺负我朋友。】
-【林畅：你朋友？】
-【林畅：那个小偃月吗？你们两个还在一起玩？】
-【陈星予：嗯。】
-【林畅：啧。】
-【林畅：你这发言内容……从没见过你这么强攻击性。】
其实陈星予一般不会有这么强的语言攻击性，他更倾向于付诸行动。
从点漆那事之后念郁就被他标记为一号仇人，比如听说点漆被换掉之后，本来只是想在竞技场和点漆较量一下的他，目标瞬间改成了爆杀念郁队。
他确实是抱着“替点漆复仇”的心态来做这件事。
但即使是淘汰念郁之后他也只是阴阳了一句，他并不是能说会道的类型。
刚才超常发挥地怼了念郁，火气确实大的有些反常。
-【林畅：但也没毛病，念郁活该。】
-【林畅：而且，他欺负你朋友，大帮主欺负小号，念郁贱不贱啊。】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陈星予。
在听到小润念出“念郁”这个id时，他就清楚地感觉到某种和“念郁这傻逼”完全不同的情绪。
是护短的心情吗还是什么，总之那个瞬间，想要把念郁撕了，让他不要来招惹小润，一句话都别想。
和为点漆报仇似乎没多大关系。
重要的是，仇人不但犯贱，还犯到了小润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