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暮夜月明,萤火虫漫天的飞翔,那身红衣在深山中,遇迷雾般的走着,不辨东西。
安唯依凭着那声音的引领,终于来到了那座传闻中的寺庙。
寺庙经久失修地面枯叶铺地,门窗上一层厚厚的灰,屋内蛛网密布,牌匾上的字却是熠熠生光——
归无庙。
内里神像是真人大小,老翁的模样,状似五感并失后沉睡的神灵,却不显老态。
伸出的手掌上,却托着一杆秤,每个托盘,脑袋一般的大小,而托盘的顶部,有张贴纸,标注着的,是“善”与“恶”二字。
“将剑放入恶盘中,画放入善盘。”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听清楚了,是从神像嘴里发出的声音。
“只有等价值的两物,才会使善恶秤平衡。”
安唯依盯着那称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许久,她才低下了头,再次抬起,扯出了一抹笑容:“神像落灰了……让我将它擦干净吧……”
那声音稀罕似的笑了一下:“那就先谢过你了,对了,后院里有口井,还没枯。”
安唯依扯下衣摆,用作擦神像的布,向后院走去。
她觉得,她是信神的。
但是她手染永远洗不尽的鲜血,说她信神,神会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吧……
那口井不仅没有枯,水面清澈的可以看到她的背影,她甚至不用绳子就能拎起一大桶的水。
神奇啊,是因为神灵的庇佑吗?
鬼使神差的,她看了一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天很蓝,云很白,她被柔软的天空包围着,淡化了眼角的凌厉。
说出来可能没人会信,她曾经……也想做个温柔的姑娘。
她用湿布细细地擦拭着神像,原来,灰尘后的面容,那般祥和。
善恶神,到底是喜改恶为善,还是更加嫉恶如仇呢?
她不敢猜。
她承认……她怕了,她做了许多不仁善的事,也许真的不相信神灵,但是,她还是想问一问,以她这般卑微的姿态,可以给她一次机会吗?
三幅画,可不可以抵消那血煞剑的恶,可不可以……
“好了,神君,我……准备好了。”
“好!那,开始吧?”
安唯依先将血煞剑放入恶盘,瞬间坠入底端,不由得使她屏住呼吸,仿佛她的身上被人放了一块巨石,动一下便会倒地不起。
正当她准备将三幅画一齐放进善盘中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用不着三幅画吧?”
见安唯依有些呆愣,他又道:“善恶仅在一念间,你可曾有哪个时刻的改变,可引你向善?”
安唯依顿时明了,她抽出其中一幅,她画的那一幅,深渊中的光明。
将其放入善盘中,竟真的将血煞剑托起,但不够,只上升了一半的高度。
“一切因果,虽不为情起,却为情灭,还差一幅画。”
安唯依怔了一下,打开了白妤画的那一幅,月夜下萤火虫相拥着两人的身影。
再次放入善盘中,难以置信,那杆称,稳稳地趋于平衡,安唯依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