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地的夜晚似乎比艾泽凯尔要干净一些，但是总给吴林生一种危险的味道。
营地周围毕剥的火声，遥远的鸟兽夜啼声，还有一阵阵无力的微风，这些都让吴林生说不出来的不安。
朱娅夜晚如约而至，以审讯的名义将吴林生押出帐篷，带到卡拉波特的帐篷里去。她没带护卫，只身一人。
“不蒙上我的眼睛吗？”吴林生走了几步，突然问道。
朱娅始终目视前方：“你自己亲眼看看吧，我们要向你们开战的理由。”
吴林生也直接甩开脖子东张西望，他看到了很多亚妮塞拉没有转述的细节。
他看到了一些临时堆放的粮草，不知名的水果大部分腐坏或者未成熟，没有栽培或者细致处理的干粮，许多风干肉上覆着青白色的霉菌。
那些站岗放哨的恶魔之子们明显有些虚弱，吴林生之前忙于战斗还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还有一些感染了疾病或者伤残的恶魔之子躺在露天下，任由苍蝇在自己头上爬来爬去。
还有一些在岗哨上的恶魔之子们状态看起来不错，但是身上的装备极其粗陋，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拥有金属装备也算好的了。不少人脖颈和手腕上有环形的伤口，锁骨上偶尔会有一两个疤痕，这是奴隶生涯的证明。
贫瘠。
吴林生只有这个想法。
之前是因为信息差的问题和保护样本的想法，让他们不慎被挤破，如果给吴林生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甚至觉得自己这支小队完全有能力把这里碾成平地。
“我们不是没尝试过用和谈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是那些唯利是图的人类甚至连我们的使者都抓进了斗兽场。死在人类矿洞和石料厂的同胞更是不计其数。这是我们最后的手段了。”
“很抱歉……”
“你不必道歉，我清楚道德之间的差距远远大于种族之间的隔阂，这也是我我们现在还能平等交流的原因。”
二人前进时突然有人喊住了朱娅，用的是恶魔之子的语言，吴林生听不懂。
“嘿，那个奴隶场上逃回来的女人，你要带着你的男奴去哪儿啊？”
来者是一个高大的恶魔之子，身材比之前吴林生见到的那个重斧手还要宽上一点。看来恶魔之子们的体型差异非常巨大。
“这是俘虏。”朱娅纠正道。
“如果需要帮助告诉我。”吴林生用风将耳语送到朱娅耳边，就算他对恶魔之语一窍不通，语言里那种挑衅和威胁的意味他都能直接嗅到了。
朱娅微微晃了晃手背表示不需要。
壮汉两指捏住吴林生的下巴：“细皮嫩肉的，你喜欢这种口味吗？”
“你脑子里长吊了？”朱娅猛退了一下壮汉，出乎吴林生的意料，这个壮汉居然真的往后退了两步。
恶魔之子喷了一个鼻息，从腰上解下一个布条，塞到朱娅手中：“大巫妖的手谕，你明天立刻返回，这里由我接手，士兵，俘虏，辎重，全部由我全权管理。”
朱娅接过布条，草草瞥了一眼：“那也是明天我走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我依然是这里的最高指挥。”
“舍不得你的小男友吗？我觉得他可不适合做萨尔的父……”
“把你的，鸟嘴，给我闭上！”
朱娅的动作很快，吴林生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时候拔出匕首抵在壮汉的肚子上的，似乎从一开始那把匕首就一直在那里一样。
壮汉依旧不依不饶：“那个蓝头发的猴子直接杀掉就好了，不如今晚跟我去……”
话到一半，朱娅已经刺出了匕首，位置是腹部正中，非常致命的部位。不知道这是恶魔之子的风气还是说他真的触到了朱娅的逆鳞。
虽然二人的对话吴林生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他已经做好准备随时保护朱娅。
匕首毫无阻力地送进了壮汉的肚子里，壮汉并没有如同预想中那样吃痛，只是瞬间抓住朱娅的手腕翻转用力，想要让朱娅直接脱臼，同时另一只手向着朱娅的脑袋压下来。
他并不像杀死朱娅，而是想让朱娅直接就范。
恶魔之子们的生活有些混乱，毕竟在生存都有困难的情况下，道德和法律是格外脆弱的东西。
如果壮汉把朱娅按到在这里，或许还会有人想要一起加入这场闹剧。
但朱娅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快速抽回自己的手，把匕首留在对方的肚子里。这个动作让吴林生莫名想到现在确实没有一份系统而完整的恶魔之子解剖报告。
连人类和精灵都有。
朱娅从胸前解下一个小型玻璃瓶，快速饮下。
瞬间朱娅的身形直接消失在原地，就像那里瞬间被一片无瑕的玻璃替代了一样。
壮汉怒吼一声，把暴虐的手掌向着吴林生伸过来。
吴林生不会这样束手就擒，他只是瞪了一眼，壮汉的手腕突然翻折到了肩膀上。
朱娅也出现在肩膀上的位置，抓着壮汉的手指，用身体的重量吊着对方。壮汉的手臂受到了巨大的压迫，疼痛之下让他嚎叫起来，想要把朱娅从肩膀上抓下来。
朱娅也毫不客气地直接在他另一只手上开了一条血槽，黑色的血液开始涌出。
壮汉所幸直接往地上一摔，想要凭借身体的重量压死朱娅，朱娅翻身滚开，顺手把匕首插在对方肩膀上，这一摔直接让匕首贯穿了壮汉的肩膀，连带着握柄和断裂的护手一起扎进了肉里。
朱娅又回到了吴林生眼前，拔出了壮汉肚子上的匕首。
“现在考虑把那你些不敬之言吞进肚子里了吗。看在你是大巫医的指派，我姑且留你一条命，如果是我的部下，你已经被我拖去喂沙多嘎多了。”
“贱女人！”壮汉对着朱娅吐出一口唾沫。
吴林生用法师之手握住那泡浓痰，原路塞进了壮汉的鼻子里。
壮汉翻过身干呕，嘴里依然叫骂着：“下作的婊子，我要把你在床上撕裂，我要把那个人类孩的脑袋……”
朱娅听烦了，瞬息之间，壮汉的身体上如同轮转一般出现了数十道环形伤口，出血量分外巨大，而且都是动脉。
吴林生只能隐隐捕捉到朱娅动作的一些残影。这个壮汉的生死对于吴林生来说意义并不大，他能看出对方是凭借先天的身体优势横行霸道。这是他的规则，也是恶魔之子们的规则。
看来有一些新的规则正在恶魔之子们中间改变。
“我最后给你一个改口的机会。”朱娅的匕首已经停在了对方脖子上。
壮汉看起来确实想服软了，但是朱娅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
瞬间壮汉如同离水之鱼，气息混乱，身体开始痉挛起来。
“我们走吧。”朱娅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匕首，只剩一把能用了，另一把已经被壮汉的重量压碎了。
“这样好吗，他是你的族人？”
朱娅突然撇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吴林生，你也杀过人类不是吗，别骗我，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是一个实施过屠杀和处刑的人。”
朱娅的话让吴林生回忆起了两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屠杀北境营地，亲手杀死亚当。
“走吧，艾希娜尔还在等你。对了，之后我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