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皇后担心道:“我听说益州官员将领,都不喜欢打仗,万一没人站出来.”
曹丕冷笑道:“不会,这群人的心思,我都看透了。
“当时刘焉任益州牧的时候,益州士族发动叛乱,想要阻止刘焉入川,结果刘焉利用了汉中豪强,打败了作乱的益州士族,这才掌控益州。”
“刘焉快死的时候,按道理他的子嗣不能继任,但刘璋联合吴质等东州豪强,以东洲兵为主力,再度将益州士族打压下去,这才再度坐稳了益州。”
“经过这两次交锋,益州当地士族元气大伤,对刘璋的怨恨到达了极致,所以当初夏侯渊大军才会一路势如破竹,沿途益州士族把控的城池纷纷投降,就是不想为刘璋卖命了。”
“最后成都只剩下一座孤城,刘璋也不得不降,当初投靠过来的益州士族皆是欲杀之而后快,要不是魏国需要留住他的性命,他焉能活到现在?”
“如今我来到成都,除了我带来的魏国势力最强之外,东州派势力和益州派势力也不容小视,幸运的是两者水火不容,所以我便有了机会,不然他们要是和联合起来,我还头痛的很。”
郭皇后出声道:“陛下想到妙计了?”
曹丕冷笑道:“东州派自恃实力强大,其中很多人投靠了我,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想要待价而沽,必须得敲打一下。”
“而益州派被打压了十几年,继续找个机会翻身。”
“如今我只需要给他们一个暗示而已。”
他出声传令,叫内侍叫人过来,郭皇后听了,却是眼睛闪过一丝讶色,曹丕传的,竟然是许褚之子许仪。
许褚死后,他的侯位由许仪继承,但由于许仪武艺远不如乃父,所以不能领兵,只能当个殿前值守,曹丕几乎没和其说过话。
如今曹丕要做的显然是隐秘事情,这是准备培养许仪当心腹了?
不多时,许仪急匆匆赶来,进殿就跪下道:“仪参见陛下。”
曹丕出声道:“最近这几年,你武艺练得如何了?”
许仪出声道:“虽然远不如先父,但是寻常三五个人,臣还是能轻松应对的。”
郭皇后在一旁心道三五个人也不过是寻常武人水平吧?
这能做什么?
曹丕却是微微点头,“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许仪赶紧拜道:“陛下有令,臣万死不辞!”
曹丕缓缓出声,“刘璋如今软禁在城东府邸,你拿着朕的令牌过去,说朕有口令,单独宣召。”
“等你和单独一屋时,下手将其杀死,记得不要留外伤。”
“之后你直接回来便是,后面一切我会让校事府善后。”
许仪听了,毫不犹豫道:“臣现在就去!”
看到许仪离开,郭皇后道:“陛下就不怕事情泄露?”
曹丕淡淡道:“知道为什么派许仪吗?”
“就是要做给益州派和东州派看的。”
“这些人整天心思不少,也是该敲打下他们了,若是不想陪朕和益州共存亡,那朕就提前送走他们。”
“他们觉得自己奇货可居,但殊不知我根本不在乎动乱,看到我敢杀刘璋,他们自会知道我的底线,远比他们想的要低。”
许仪骑着马,眼中涌动着兴奋残忍的神情,自己还是赌对了,当年得罪曹植一派,导致他只能死死抱住曹丕大腿,没想到因祸得福。
而如今这个差使,代表之后他就是替曹丕做脏事的,这可是心腹才有的待遇,只要自己隐忍下去,迟早能爬到比阿父还高的位置!
许仪一路到了刘璋府邸,拿出了天子令牌后,门卫连忙将其迎了进去,刘璋一路奔跑出来迎接,就见许仪出声道:“陛下有单独口谕带给振威将军。”
刘璋本来惴惴不安,但看到许仪两手空空,便自放下一大半心来。
要是陛下要杀死自己,总要带毒酒白绫之类的东西吧?
他将下人屏退,放出声道:“璋恭领陛下旨意。”
许仪清了清嗓子,喝道:“振威将军接旨!”
刘璋连忙俯身跪下,眼见许褚的脚上前两步,便把头埋得更低了。
然而下一刻他后脑勺剧痛,眼前顿时昏暗一片,身体摇摇欲坠,许仪早已经绕到刘璋背后,双手把住头颅,用力往左右一扭。
次日一早,刘璋得病暴毙的消息传遍了成都,同时魏庭传出消息,说要破格擢选官员将领,各派官员士族心里都如明镜一般,纷纷向曹丕上表以示忠心。
这种情况下,曹丕选拔了一批东州派人士,更是重用了益州出身的官员将领,黄权,王平,马忠,张嶷,杨洪等都得到了重用。
然后魏延马上下诏,汉南国屡次侵占边境,魏国欲派人从成都东进,顺汉水而下,出发攻打襄阳。
而作为主帅的人选,朝中经过一阵争论,陈群是不能去的,剩下的只有曹仁和夏侯惇了。
在曹魏官员觉得曹仁可能性更大时,曹丕却出人意料选了夏侯惇,令其领三万兵士出益州道,攻打关平驻守的上庸麦城一线。
这三万兵士,已经是魏国激烈拼凑的,除了五千人是原来的魏兵,剩下的则是东洲兵和益州兵各半。
益州兵的将领,是黄权王平马忠的人,而东州兵的将领,则是由费观和吴懿等人统领。
因为没有公开拜将,所以众人都是依次觐见去拿诏令兵符官印,而其中费观接了诏令后,便一路回家,却听门卫说吴懿过来拜访,早就等着自己了。
费观听了,连忙进屋去见,见吴懿在堂上,便命闲杂人等退下,才出声道:“子远,恭喜啊。”
吴懿听了,叹息道:“有什么好恭喜的,你我两人,如今处境都很尴尬啊。”
“尤其前日益州牧暴毙,宾伯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费观苦笑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只不过保命度日罢了。”
刘璋暴毙的时候,费观一度以为自己完蛋了,这显然是魏廷做的。
之前和自己交好的李严被杀,费观一度以为洗衣歌就轮到自己了,结果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却是重新领军的任命。
说起来吴懿和费观,包括死去的李严是有秘密的,他们虽然看上去是东州出身,和刘璋有极为密切关系的人,但其实魏军到的时候,他们眼看刘璋不行,其实私下早已经勾结魏国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战后刘璋和党羽被软禁,吴懿李严几人仍然被启用的原因,只不过后来李严作死,屡次在战场上出卖主帅,第一次卖了夏侯渊,第二次卖了司马懿。
夏侯渊明面上战死不能说话,司马懿可不会惯着李严,果断将其军法处斩,震慑了费观这些人,很长一段时间只能低头度日。
他们投靠魏国,自然是看到魏国比暗弱的刘璋更有前途,但没有想到的是,之后魏国兵败如山倒,一直退入益州,形同第二个刘璋。
见此情景,益州派和东州派都动了不少心思,要不是晋国暂时没有和益州大面积接壤,只怕两派官员都已经开始大规模逃跑了。
当然,也有已经付诸行动的,便是上庸房陵一带,原来的益州派官员法正孟达等人,他们在庞统关平从襄阳一路过来攻打房陵的时候,跑去投降了汉南国,导致上庸失守,这也是魏国东征,想要先解决汉南国这个隐患的原因。
吴懿见费观如此悲观,安慰道:“事情未必有宾伯想象的那么差。”
“当初咱们可都是交过投名状的,虽然说益州僧多粥少,但曹魏能打仗的将领却已经不多,把我们都杀了,他拿什么抵挡晋国?”
费观说道:“宾伯才是最可惜的,听说令妹有皇后之相,却死于许都大疫,我当初以为,宾伯能和陛下攀上关系呢。”
吴懿苦笑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当初都是方士编出来的谶纬预言,用来给吴氏造势的。”
“如今陛下有自己的皇后,即使她还活着,我也不会让吴氏趟这浑水的。”
“如今咱们要做的,就是低调再低调,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了这位,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却是不知道,他的妹妹吴氏,如今正在百无聊赖地呆在邺城好几年了。
她当初想要得知刘瑁之死的真相,向最有嫌疑的刘璋报仇,而全天下能帮她实现这个想法,自然只有晋帝。
所以当初他跟着刘和夫妇逃出来时,还想着如何拉近和袁熙的关系,结果袁熙直接派人将她送到了邺城,找了个宅子让她住。
然后就没了。
整整四年时间,吴氏再没有见过袁熙,对方南征北战,将她完全忘掉了。
虽然有人供养日常所需的柴火粮食,但吴氏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存在的意义来,难道她就这么过一辈子。
平时出入倒没了限制,吴氏倒也能时常出去散心,而刘焉儿媳的身份,也让她结识了不少和刘氏交好的士族夫人。
然后这就是一切了。
她仿佛已经完全被遗忘,直到有一天,益州方向的消息传来,说刘璋暴毙了。
吴氏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对着天上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是如此讽刺,早知如此自己等着就是了,还要费这些心思做什么?
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