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穿过一片荒漠,绕过了祁蒙山的余脉,即将进入到查尔汗部族的势力范围之内,在一处边荒小城的栈停马休息。
在这旷阔无人的草原之上,数不清有多少的小型栈。
这使得褚天华和黄建终于有了一场好好交流的谈话。因为地处偏远,整座栈的生意也是冷冷清清,诺大的一方大院子也就只住下了他们一行三人,晚上的北离在这寒风之中更是冷的要命,典不韦蹲坐在马棚门口,一边抚摸着爱马,一边对着满天的繁星发着呆,院子内有一张陈旧的木桌,几条吱吱悠悠一坐下便会嘎嘎作响的破败竹椅。
黄建并不爱好饮酒,但是不喝点酒又怎么能挨过这漫长且寒冷的夜晚呢。
褚天华前脚踏入店门,后脚便要上了一壶店家自己酿造的烈酒,此次一坛烈酒摆在褚天华和黄建两人的面前。
褚天华不知道在哪里拿出来了一把花生米,细细碎碎的放到桌子上,然后倒酒入瓷碗,褚天华先是倒了满满的一大碗,然后随手一扔,一大碗的烈酒便飞向了马棚之中的典不韦,典不韦用枪尖点到酒碗,一个怀中揽月就将酒杯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自己就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看到两人不寻常的功法,黄建也是暗自在心中说了一声:“好修为。”
黄建强忍着情绪平淡开口道:“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这是你我的第一次喝酒,不知道咱们两个人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褚天华平静的问道:“你的父母何在。”
黄建扯了扯嘴角说道:“早年间就死了,我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起来的。”
褚天华紧接着问道:“你是多大就跟着褚三恩学习四书五经的。”
黄建喝了一口酒说道:“打开是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的父母早年间就死了,我本来是要不在念下去的,是当时的恩师可怜与我,所以愿意给我一些机会,还给我改名叫做建,我不知道当时恩师的意思,可能是希望我可以有些建树吧。咱们这些做没爹没娘的,总不能辜负自己的恩师吧,以后的数年之间,我便一直跟在恩师的身边抄读史书。”
黄建说着说着,可能是感觉到了一丝上头,随后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说着还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
褚天华也没有揭穿,只是询问道:“褚三恩用计让你无法在东阳城之中扎根立足,你恨不恨他。”
黄建摇了摇头说道:“不恨,我只恨他没有早点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只恨他最后没有和我再见一面,主公,实不相瞒,凭借我对恩师的了解,他若是真的关注于你,一定会想法设法的了解你的所有信息,他既然给我留了信,就说明对你是有了一定的了解的。”
说到这里,黄建的视线投向了褚天华,褚天华搁在桌上的手指并无意向,但是桌子下面的手指已经开始了轻微的颤抖,褚天华立马端起杯中的酒水豪饮了一口。
黄建随后收回视线,然后语气心境波澜不惊的说道:“我觉的恩师不愿意同你回来,一定还是有所心结,虽然我不知道他同你说了些什么,但是我知道事情一定不小。”
褚天华点了点头,二人笑了笑,一口引进杯中酒。
这次是黄建倒酒,黄建已经许久没有喝这么烈的酒水了,现在的心中感觉到了五脏六腑开始的翻腾。
褚天华笑着说道:“你就不怕那封信是我为了骗你专门给你写的。”
黄建摇了摇头,嘴瓢的回复道:“不可能,这些本事我要是没有,又怎么配和主公你在一起了呢。我同恩师多年,恩师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而且恩师可以七步成诗,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雄心抱负,这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同我说的话。”
黄建说完终于流露出凄凉的表情,一连往嘴中扔了三四粒花生豆,抬头望着漫天的星空感慨道:“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是他先离我而去,本来都说好的,我们两个都要活着看到王头的儿子长大的。”
褚天华低头喝着第二碗酒不漏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黄建抿起嘴唇,注视着端起酒杯的褚天华,开门见山的说道:“主公,请告诉我,你的雄心壮志是什么。”
褚天华瞥了他一眼,用酒坛倒满了剩下的半碗酒水,缓缓推倒了他的桌前。
黄建摇了摇头,不去举杯,神情顿了一顿,竟是隐约有哭腔,自言自语的道:“半碗酒,变一碗。半天下,变整天下。半碗粮,变一碗粮。”
褚天华这才说道:“我第一次游览祖国大好河山的时候,曾经和一个老头出门,好巧,你们还是一个姓氏,那个老头告诉我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有走到平天下的时候才能看到我们最初的想法,我也知道单单是冀州的二十万兵马的准备,就会耗尽一个州全部的资源,但是没有办法,打可能需要一枚铜钱,但是要防,就不是一枚铜钱的事情了。
黄建蓦然沉思。
许久以后,他自己淡淡的的说道:“断臂重生?”
两个沉默了许久,可能黄建是觉得需要问一些能够缓和气氛的话题,笑着问道:“能不能告诉我,那位兄弟的身份,不问清楚,我总觉得不舒服。”
褚天华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喂马的典不韦,坦诚的说道:“老典啊,我就帮你介绍一下了。”
典不韦点了点头,褚天华随后说道:“这是典不韦,我的侍卫,我的兄弟。”
黄建啧啧的说道:“主公手下全是精兵强将啊。”
天气好像更冷了,褚天华站起身来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的路还有很长。”
黄建言语又止,直到褚天华都已经转身回屋,自己都没有出生,褚天华点道:“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屋子了。”
听到褚天华说出口,黄建才忍不住开口,嗓音沙哑的说道:“能不能在叫我看一眼存放我恩师的坛子。”
一脸儒雅风范下的褚天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身望着这名货真价实的读书人,淡淡的说道:“有这个必要吗?”
黄建的双手紧紧的握拳,手指之间竟然咯吱咯吱的作响,双手放在腿上,咬牙切齿却不去看褚天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恩师只要断了自己的最后的念想,也是他此生最后的目标,但是我就是想看一眼,看他最后一眼。”
褚天华说道:“老典,把坛子给他吧。”
满是泪水的黄建凄然的笑道:“谢谢,主公。”
褚天华转身便走,轻轻的留下一句:“褚三恩的想法是叫你亲手把他埋葬,最好是埋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临走的时候说,已经看够了,漫天的黄沙了。”
黄建愕然。
夜深人静,在长条凳子上用屁股把凳子给捂热了的黄建热泪盈眶,典不韦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脸上也有一些不可思议,那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不光将自己大碗之中的酒水给喝的一干二净,还将那坛剩下最起码有小半壶的烈酒,咕哝咕哝的系数仰脖倒入到了肚中。
已经满脸通红的黄建此刻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典不韦也不知道黄建的嘴中在唧唧歪歪的念叨些什么,只有通过窗纱看着他的褚天华通过口语可以得出念叨的是:“恩师桃李布满天下,何须堂前在种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