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的烽火台相互林立,两座烽火台的距离最远相距不过二十多里,最近才五六里路。
这也是多亏的唐文武在建造每一座烽火台的时候,对于选址和建造都现的极为的苛刻精致。就算是在一座比较偏远的烽火台上,也是可以一览无余。
在金州边界线上已经绵延成势的众多烽火台之中,一条位于戈壁滩上的白虎台是那样显得毫不起眼。上面只有兵卒六人,再加上驿马两匹。
这几日随着北离先锋大军的长驱之下,白虎台虽然尚未受到北离大规模的骑兵冲击的侵扰。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战事的降临。
那些时不时出现在周围的北离斥候,这几天更是胆大包天。仅仅十多人组成的斥候小队,面对着白虎台突然的闯入,最近的时候双方都已经剑拔弩张,白虎台中的兵甲甚至都可以看得清楚的北离斥候的脸。
白虎台的校尉李广张弓搭箭只是一箭便把为首的一骑给射落于马下,北离的斥候头目显然的大吃一惊,将尸体收起来之后恨恨的离去,临行之前还举起战刀朝着白虎台指指点点。
今日拂晓时分,天空还没有变白,大小事都亲力亲为的李广,独自守着后半夜。李广站在白虎台上,抬头看着城墙之上悬挂着那只蜘蛛,本来就不结实的蛛网被这几天的狂风一吹显得更加的不怎么结实了。
自己作为白虎台的当家人,不同于台内剩下几位大多数都目不识丁的兵甲,自己是营中稍有的读书人,一手骈文写的也是十分的漂亮,作为当代儒家的子弟,李广还有一手不俗的箭术,百步穿杨虽然是有些过分,但是百步之外射人首级还是能够做到的。
作为军队上的才人,李广仅仅入伍不到半年就已经晋升到了烽火台的主帅,李广是陇地大族,自己虽然仅仅是偏房庶子,但是靠着家族的蒙阴找个地方当当差也是能够保证自己的仕途顺利,但是奈何自己当时一时冲动,世人皆知道天下的军旅之中也就冀州军能够只考虑战功。
在加上冀州殿下对于自己贴身侍卫的要求,已经陷阵营甲天下的名号,听说只要进入了冀州的军营,无一例外不是骑乘最好的高头大马,佩刀带弩。
若是不久之前,金州也就是一个苦寒之地,对于那些大门大户的人来说也是有些鸡肋,只有一些不入流的家族才会主动的把孩子送到那里去。
可是随着褚天华不断的提高,这里兵卒立功待遇之后。金州便就成了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了,一开始李广落选,自己同家族的一名好友便通过家族的关系选拔上了,李广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受到了折损,所以便一气之下跑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戍守边关去了。
一些老卒都不爱搭理他,觉得他白白净净的。那些多年一来都在边关戍守的老兵,更是吓唬李广说道,这里可是不需要一些什么面容俊俏的文弱书生,那些北离的蛮子的人是专门喜欢这样的,当时的李广听到这话后,便立即的感觉到了震怒。直接和那些老兵相互扭打在一起,在军营之中私下斗殴可是违反了军营之中的大忌,肯定要灰溜溜的打铺盖卷滚回去,不了那位相貌身材像是一头狗熊一样的老兵倒是有几分的硬气,虽说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给那个李广什么好脸色看看,但是到最后也是没有刻意的动手脚刁难他这位新来的。
李广也不讲究这些,就是认了下来。前不久在北离的突袭之中,那位身材像是狗熊一般的老兵身上中了十三只箭随后躺在了地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嘴里念叨的还是李广。
这是李广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死人,李广一直没有敢于去看老兵一眼,只是多次眼光余光瞥见那个满血张红欲言又止的魁梧汉子,第一次李广扭捏的像是一个婆娘。
就是在这一天,李广心中那点本来就算多的怨气被一扫而空。现在北离和金州的烽火台上几乎每天都有用命换命的短暂交锋的。
今天是白虎台换防的时候,五名兵甲准时的走到了白虎台之上,他们这是趁着天还没有亮来的,这样也会防止敌人的发现,听到脚步之声的李广转头看着那两张迥异的脸庞,上面充满了稚嫩两个字,看起来,一个才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另一张脸也是那样的沧桑,看起来应该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很多年的了。
这一次临时添加的几个人,用他们这些老兵的话来说,那些新兵都是在冀州的各地所调遣过来的,看什么都新鲜,哪像咱们这些半条命都扔在这里的人,呆的久了,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但是后面的那个人可是一个老前辈了,按照老人的自我介绍,年轻的这位叫做庞钊,年老的这位叫做薛二狗,据说是金州最早的一批兵甲,就连这个白虎台的建造,都是这些老薛和从东阳城来的那位叫做唐文武的大官一起建立的。
本来这种情况早是已经能够回到自己家乡谋取个一官半职的了,但是听别人说,老薛和冀州军不少的将领,早些年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那最起码也是要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年轻的时候甚至都去过北离。
老薛一辈子都是在兵营之中过来的,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子嗣,熬了很多年才当上一个小官,但是一听说要回到家乡,自己果断的扛起来一支长枪来这里戍边了。
薛老头的脾气看起来真好,对于那些老兵的玩笑,也从来不在意,只是会咧着嘴嘿嘿的笑。
之后的半月的时间里,白虎台倒是相对来说比较安静一些,毕竟这里不算是什么兵家要道。白虎台有很根穿凿而过的大长木头,庞钊起来的比鸡还早,每天都要早起来打一套拳。而且自己只要一开始打拳,最起码是半个时辰,当自己守夜班的时候,便整整齐齐的打一宿的拳。李广虽然是书生,但是从小看到了族中的那些老者教导自家的孩子,自己也是有所心得,大致也是清楚了庞钊的伸手,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看,但是好在庞钊的根基比较牢固,所以庞钊入职以来,一直将性格十分沉稳的李广,视为兄长。
李广对着年轻的庞钊笑着说道:“你去睡会儿吧,我替你值守一会儿。”
庞钊有些固执的摇着头,面容灿烂的说道:“李哥,不用了,老薛他们打呼噜就像是打雷一样,我可和他们睡不着,你赶紧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保管不出错误。”
李广和蔼的笑了笑,冀州能够一直和北离对抗到现在,就是因为有他们这些人。
李广明显也是了解老薛他们那帮汉子的鼾声如雷,会心的笑道:“那我和你一起站会儿,反正我也是受不了他们的喊声。”
李广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年轻汉子,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在这里戍边,能够看到第二天太阳,就已经算是不错了,也许多年之后,自己会长埋于地下,那时候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庞钊就像一个旗杆一样守望在白虎台的周围,举目眺望,自己的身影也是被太阳拉的老长,李广站在身后,用自己的手捏了捏庞钊有些干瘪军服,好像听见了风吹过白虎台。
不远处鼓声大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