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昏死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我的身体各处都痛得要死,但我还是把住靠背想要起身。
我还没坐起来,脑袋好像撞到了什么,又倒在地上。
黑暗中,我抬起手摸索,发现在我面前大概20厘米的位置有一层类似木板的东西。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四处摸索,发现我可以移动的空间很小,好像被困住了。
我象征性地推了推面前的木板,逐渐用力,就在我手臂上结痂的伤口即将崩开的时候,我泄气了。
我能感觉到胳膊上自上而下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好在我对痛苦已经麻木了。
我想好好睡一觉,哪怕永远不再醒来。
然而,一个画面掠过我的脑海,那是姐姐用小刀剜出眼珠,流着血泪趴在我身前哭着说“我要成为你”的场景。
想到这里,我放弃了睡死在这里的决定,因为我是坚强的女孩,所以我要去找姐姐,告诉她,我还活着。
我用力推动身前的木板,即便用上吃奶的劲儿,我身体上的多处伤口直接崩坏,随着我用力,我还能听到“噗呲噗呲”的声音,粘稠的气味很快布满整个空间。
我没有放弃,更加卖力地捶打身前的木板。
越是感觉到自己的虚弱,我就对木板之外更加期望,就像曾经被关在小黑屋一样,打破牢笼,也许都需要付出代价吧。
终于,“咔”得一声,木板好像有所松动,我顺着声音去推那一边的木板,果然,木板微微晃动,眼看就要打开。
我越发疯狂,不断推动露出一条缝隙的木板,这时我还没注意到,随着木板被我一次次撬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进来。
等到缝隙越来越大,外面的泥土宛如潮水般涌进来,我瞬间又被活埋。
“咳咳咳……”
我疯狂抬起头,让自己保持呼吸顺畅,泥土开始浸染我的伤口,火烧一般的痛楚加上难以忍耐的酥痒使我恨不得将自己撕成几半,还不止,我能感觉自己身体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只是完好的地方,还有伤口里,有什么东西在往里钻。
泥土的冰冷加上伤口的灼热,我的身体仿佛在冰窖与烈焰中来回打滚。
冷冽与酷热的双重交替下,我拼命刨开这些泥土。
再忍忍就过去了。
我这样安慰自己,然后一把一把大开大合地往上面刨去,为了呼吸顺畅,我的鼻孔里积了很多土。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我的手感觉到了地面,因为外面没有泥土压着,我拼命地往上爬,哪怕皮肤烂掉也无所谓,因为我要活着!
“呼——”
久违的新鲜空气不断钻进嘴中,我的身体顿时一阵疲软,再没了之前一定要爬出来的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时我才发现周围静悄悄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正想休息一会,却发现身边一个男人正淡漠地看着我。
我顿时一激灵,想着要不要再钻回去。
“被吓一跳的应该是我吧。”男人开口道,“大晚上从墓地里钻出来,换个人早就被你吓死了。”
他走到我面前,没说什么,只是蹲下身,用手将我身上的泥土刨开。
差不多到了腰部,他才用双手把着我的腋下,用力将我抱了出来。
他似乎看了眼我身后的墓碑,然后依旧淡漠:“艾丽西娅?”
“嗯。”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由他将我身上的泥土拍掉。
“我在这边有个临时住所,你要不要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除了姐姐,我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于是,我被男人带到医院。
他为我安排了紧急门诊,我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也不知道这么晚的时间不会有医生上班。
当医生赶过来时,还调侃了男人一句:“先生,虐待女童是犯法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大概能理解医生说的是我,于是支支吾吾替男人辩解道:“那个,我、我不是女童,我叫艾丽西娅。”
谁知我苍白无力的辩解却引得男人笑了笑:“她比较顽皮。”
医生一边用棉签蘸了蘸棕色小瓶里的液体,一边说道:“顽皮会用刀具割伤自己?”
他看着我的眼睛,叹了口气:“你女儿可能需要动手术。”
“先清理一下伤口吧,她今天应该很累了。”
医生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其实男人的话也就骗骗鬼,大半夜的被人叫醒,哪怕有诊金,医生依旧不爽。
但我不知道啊,只能任由医生拉着我,用棉签涂抹我身上的伤口。
突然,一只大手放在我的头顶,男人摸了摸,然后说道:“有点疼,忍耐一下,不然伤口会感染。”
我若有所思,正要点头,随后便感觉到伤口仿佛沸腾起来。
随着医生将伤口包扎,我才感觉到一阵清凉。
由于我身上的伤口太多,医生忙到后半夜才结束,我也跟随男人回到他居住的酒店。
回到酒店,我并没能第一时间睡觉,因为男人要为我擦拭身体。
伤口被医生处理过了,但我身上还是脏兮兮的。
“为了防止你发霉,先清理一下身体。”
“哦……”
我只能看着男人将毛巾蘸上温水,细致地避开伤口,将我身上的泥土和血迹全部清理干净。
身体清理干净后,我感觉舒服了一些,于是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和父亲完全不同,就像两个极端一样。
“防止别人说我虐待女童。”
我不理解:“虐待女童是很不好的事情么?”
他笑了,仿佛看穿我的心思,知道我并不理解什么是虐待女童,于是若有所指地说道:“大部分人认为那很不好。”
“哦……”
男人柔和地笑了笑:“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人,大部分人认为不对的事,那大概就是不对的。”
我看着男人的眼睛,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种我从未有过的感情。
“好了,睡觉吧。”他揉了揉我的头。
我疑惑地看了看周围,他扶着我的肩膀躺下,然后为我盖好被子。
实际上,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最大的温柔是从没问过一句我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