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俱酒感觉自己彻底被韩国君臣给耍了,这么危险的差事,满朝文武,衮衮诸公,硬是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其实,这也是侠累长期把持权柄造成的后遗症,当有一位强人左右局面、独断专行时,大多数官员都是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而当强人倒下之时,短时间内大多数人都还不适应形势的变化,会变得手足无措。就像后世的儿童依赖症,对某个人、某种机制过分依赖,并表现出与自己职能不相符的一种不良行为。
晋俱酒心想,老子也不玩了,出城后就跑。不过想想端木伯御还在太子府中,还得从长计议。
自己来阳翟一趟,聂政没有救下,却还折了伯御,这说出去太丢一个穿越者的老脸了。
许异、沈无损等人一脸凝重,其实心中冷笑不止,等着看晋俱酒的笑话,叫你小子敲诈老夫。
晋俱酒心中一阵苦笑,自己每次感觉算计了别人得逞之后,很快就被狠狠打脸一次,还特么得屡试不爽!
看这一朝堂不怀好意的眼睛,估计自己不答应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更重要的是端木伯御还陷在太子府呢!没办法,还得被迫营业!
既然躲不开,不如自己主动些。作为一个后世曾经参过军的军人,俱酒身上的冒险精神和战斗精神还是有的,他也想亲赴前线,亲身感受一下战场形势。
不就是探听消息吗?且当再做一回侦察兵!于是答应得非常干脆:“太子,臣愿出城探访汾陉之塞形势!”
太子都是眼睛一亮,关键时刻还得靠外人啊。其实这就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现象,外来和尚往往能够打破利益固化和思维定势,以旁观者清的姿态发现新的路径。
太子道:“中大夫,需要多少人手?”
晋俱酒继续道:“臣请挑选五百精兵,另外再请端木伯御随臣行动。”
太子略一思索道:“阳翟城中兵马、弩甲任中大夫挑选,但端木先生另有要务,不可随行。”
太子心里明镜似的,端木伯御就是人质!把端木给了你小子,你出城就逃了,本太子哪里说理去?
晋俱酒那个气呀,这个太子鬼精鬼精的。俱酒确实动了逃离阳翟的念头,但这个梦想还没开始做就被太子给戳破了。
晋俱酒力争道:“太子,端木伯御马快,若有情况可以快速回报太子。毫不夸张地说,伯御一人可当卒一百。”
太子韩屯蒙道:“此事不用再说,其他还需要什么竭力满足。只要尽快查清前线情况,中大夫记头功一件。”
晋俱酒一脸苦逼,只好与太尉府的人一起仔细查看舆图,再作计较。
战国时的舆图绘在羊皮卷上,一眼看上去画画一样,主要是山、水和路,但也更直观。
经过查看舆图,晋俱酒发现,汾陉塞离韩都阳翟竟然并不远,大约几十里左右的距离。即使离楚国边境重镇襄城也就是一百里的距离。
看来韩国真是的对中原之地垂涎三尺啊,全部重心都押在了前线,这光景也算是“君王守国门”了。
另外,在汾陉塞周边还分布着四座小城邑。二邑在颖水之左,二邑在颖水之右。
此四处每处约驻守韩军五百余人和数量不详的民夫,作韩楚之间立体防御体系的一部分,分别储存着粮草、武器、札甲、马匹和攻防器械等重要的军事物资,在战时既可快速支援前线,又可自成体系,独立防御。
本着以防万一的原则,晋俱酒当即向太子表示,申请四城的调兵虎符,如有需要,随机应变。
太子现在对兵权的调动显然非常敏感,坚决不同意。你小子调动这么多兵马干什么,想造反啊!
无奈晋俱酒后退一步,要求太子给四邑守军下令,对自己五百人小队的行动给予通力支持,各种武器装备必须足量供应。
太子思索再三,答应了晋俱酒的要求,并下达了给四邑守军的旨意。太子急于催促晋俱酒赶紧出发,于是又问道:“中大夫还有什么需要?”
晋俱酒略一思索,拱手道:“太子,俱酒此去,凶险万分,若侥幸回还,希望太子能多金赐赏,以作为臣的子孙家业。”
太子听了哈哈大笑:“哈哈哈,中大夫为国立功,本太子自然不吝封赏,只是中大夫宜早成家室,也好开枝散叶,才能福荫子孙呵!”
晋俱酒立即大礼参拜,高声颂谢。
太子道:“军情紧急,中大夫早行为上啊!”
晋俱酒立即起身拜辞,大步向殿外走去。
将到殿门,又远远再拜:“太子,臣在阳翟城中,尚无住处。久居馆驿,多有不便。望太子为臣选一陋室,臣必朝夕焚香,以谢太子!”
太子脸上都笑出了花,嗯,贪恋财货,胸无大志,可以放心使用呐!当下高声允诺。
晋俱酒再三拜谢,方才出殿而去。
心中暗暗道,自污就是自坚,自坚才能自保啊。同时这样也可以保证被扣为人质的端木伯御人身无忧。
晋俱酒下殿之后,立即命人将城门守军滕召来:“某奉太子之命,欲走一趟汾陉塞,滕兄助我一臂之力。”
滕惊道:“师叔祖万万不可如此称呼,折煞小人了。”
晋俱酒叹了口气道:“我比你还小,怎么当得起师叔祖这个称呼?这样吧,无人时你我以墨者互称,有人场合你且称呼官职。”
滕再三推托,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滕对阳翟城的卫戍部队相当了解,很快帮晋俱酒挑选了五百精卒,良弓劲弩装备一新。其中有不少墨家子弟,其忠诚度与战斗力均高人一筹,俱酒表示非常满意。
韩军步卒编制,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屯,二屯为百,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晋俱酒任命滕为五百主,统率全队。另挑选三十名驭马高手,由怀木带领,随护自己,必要时可以当作通信兵使用。
晋俱酒一身戎装,将队伍在校场集合完毕,学着当年军营指导员的样子,作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
“诸位兄弟!”俱酒一开口,场内就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在等级森严的战国年代,这些韩军下层军卒,哪里敢跟卿大夫一级的人物称兄道弟?更何况这位中大夫还是诸侯国的公子?
这种话语的心理冲击力太大了,许多韩军都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晋俱酒再次重复道:“没错,今日吾等一起出征,一起面对枪林箭雨,俱酒与诸位就有同袍之谊,当以兄弟相称,有何不对?有何不可?!”
场内继续震惊、沉默、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