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被浇熄了几分。
他扫向床边,目光落在妻子背在身后,但却根本藏不住的画卷上:“拿来。”
“不。”韶音摇头。
赵渊辞脸色一沉,伸出手:“拿来!”
男人生得好,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此刻刚刚下职,还没来得及更衣,一身青色官袍加身,愈发衬得他剑眉斜飞,双目威严。
然而韶音不仅没怕,反而甜甜笑了。跳下床,凑到他跟前,半边脸朝向他:“敬之生气啦?那你打我一下好了。如果还不解气,鼻子也给你捏。”
一团馨香扑鼻,赵渊辞眼前一晃,再定睛一看,便见着妻子玲珑的身形,娇俏俏地立在身前。
她弯着腰,将半张小脸朝向他,入目所见,但见粉面桃腮,光彩盈盈。再看她的鼻梁,从侧面看去,愈发显得小巧挺秀。
两排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卷翘,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轻轻颤动着,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赵渊辞不想捏,只想啃一口。
“如果你不解气,打手心也行。”正待他有所动作时,忽然她退开了,温甜香气陡然远去,她挺直身躯,只朝他伸出一只小手。
赵渊辞心间蓦地涌出了不满。他几时说不解气了?
但是让她再将脸儿凑过来,又不太像话,很有轻薄的嫌疑了。
他垂下眼睛,看向露在身前的手。这一看,方才的失落和不满顿时散去大半。
只见那只手掌,纤细小巧,掌心娇嫩,纹理清晰不乱,粉嘟嘟的,有一点肉,似乎娇软无骨。
喉头动了动,他抬起眼睛,看着她说道:“不怕我打疼你?”
“你舍得,就打喽。”软哝的声音。
赵渊辞愈发喉间发痒,此刻心头也有些痒痒的,他垂下眼睛,看着那只娇嫩的小手,忽然伸手握上去,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里,轻轻揉捏起来:“知道我不舍,还招我。”
韶音一只手被他握住,也不往回抽,只笑嘻嘻道:“那你还处不处置我啦?”
她笑得讨喜,赵渊辞再没见过如此会讨人喜欢的女子,但他忽然心头紧了紧,因为他想起来一件事——她如此讨好他,只因为不想他毁掉她的画。
全是为着那画中的人,她才如此讨他喜欢,在他心头撩拨。
一股嫉妒之意,未曾预料地钻出来,像一条毒蛇,四处喷洒毒液,灼蚀着他的心间。
他有些嫉妒那人,竟被如此可爱的女子喜欢着,他何德何能?又忍不住想,她如此可爱,那人为何不娶她?
“我看看。”他垂下眼睛,望向她藏在身后的画,“只看看,不动它。”
他倒要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人?
然而韶音往后躲了躲,摇头:“不。”
赵渊辞看她。
但她不为所动,依然摇头,还笑盈盈的:“谁也不许看。”说完,挣出了手,抱着画往里跑去,当着他的面,把画卷藏进了箱子底下。
藏好了画,她才跑回来,脸上仍是笑意融融:“敬之回来啦?今日忙不忙?有没有被上峰赏识?”
她提也不提那画。
也不叮嘱他不许偷看。
她如此信任他,当他是君子,让赵渊辞心里想看得不得了,却做不出偷看的事,心里闷闷的。
“还好。”他淡淡地说。
就这样过了数日。
这一晚,夫妻两个入帐,赵渊辞忽然开口道:“我们好好过日子,你以为如何?”
韶音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一直拉到下巴处,才小声说道:“我们现在没有好好过日子吗?我没有跟你吵架哦,我们成婚一个多月,都没有拌过嘴。”
他不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赵渊辞低低的声音响起来:“我们做真夫妻。我心里想着你,你心里也只想着我,我们都不再想别人,这样好好过日子,你意下如何?”
第255章 男配的妻子6 你也配跟我好好过日子?……
韶音没说话。
赵渊辞不着急, 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不做声,赵渊辞便偏头朝她瞧去。
帐幔中光线昏暗,只能看到她巴掌大的小脸, 露出一半在被褥外面。一点白玉般的耳尖, 自黑发中钻出来, 小小的,很是可爱。
他心里不自觉软下来, 声音低缓:“你意下如何?”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韶音终于开口了,也偏了偏头,与他对视着。
昏暗中, 她双眸熠熠发光,好似上等的宝石。赵渊辞与她对视着, 想到了这几天的斟酌。提出这件事, 并非他一时兴之所至, 而是他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当初表妹与他心意相知, 但后来她走了出去,与旁人结为连理, 儿女绕膝, 甚为美满。他也当走出去,不能沉浸在过往中, 裹足不前。
“人要往前看。”他望着她说,声音温柔, “怜惜眼前人。”
眼前人?是她吗?
灰灰侦测到不寻常的波动, 立刻来了精神,一边组装着新买的战舰模型,一边听着动静。
韶音仿佛丝毫没有被这温柔与暧昧打动, 认真地问出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与她,谁更好?”
赵渊辞怔住了。
他心里说,当然是那人更好。但这个答案,不能说出口。
正在他思索着如何回应时,只听她说道:“在我心里,他比你好。”
蓦地,赵渊辞握起了拳。
一股不快从心底升起。
“在我心里,她比你好。”他亦答道。
她都说实话了,他为何还要藏着掖着?
“嗯。”仿佛没听出他口吻中的不快,她的声音依然乖巧又软哝,“我们喜欢着最好的人,有什么不好吗?难道不会显得我们很有眼光?”
赵渊辞瞠目结舌!
这,这算是什么回答?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荒谬的答案!他想说,她这样想不对。但是,却又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
道理是道理,但却是歪理。她将歪理说得这样理直气壮,也真是叫人好笑。
赵渊辞认真想了想,向她举出一个例子:“在我五岁那年,祖父送了我一支狼毫笔,我非常喜欢,一直爱若珍宝。后来,那支狼毫笔磨损了,无法再用来写字,我有了更多、更好的笔。可是在我心里,它就是最好的。”
他用这个例子向她证明:“最好存在我们心里,而不是别人眼里。”
“嗯,她对你而言,就是祖父赠你的狼毫笔,在你心里永远是最好的,我明白了。”韶音点点头。
赵渊辞不禁哽住!他不是这个意思!
“你误会了。”他解释起来,“曾经她是我心里最好的,但是以后,你比她重要。”
虽然表妹比她好,但是在他心里,以后或许她才是最重要、最好的那个人。赵渊辞是这个意思,只是昧下了“或许”二字。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很真诚了。
韶音纠结了一会儿,说道:“那行吧。你这样诚恳,真叫人不知道怎么拒绝。”
“就这?就这?”灰灰放下手里的模型组件,震惊地道:“你这就被打动了?我没听错吧?”
韶音不理它。
耳畔,赵渊辞低低地笑起来:“音音,我不负你,一定好好待你。”
他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喜悦。
随即,布料摩擦的簌簌声响起,紧接着男人翻身,覆在韶音上方:“我们做夫妻?”
他眼里有笑意,声音里也满是怜惜,与当日截然不同。
韶音的表情也与当日不同。她咬着唇,细细的眉头蹙起,一脸的抵触,溢出一声:“嗯。”
赵渊辞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些好笑,柔声哄道:“我会轻一些,不会弄痛你。”
韶音仍旧咬着唇:“嗯。”
双眼紧闭,小脸皱成一团,一脸的视死如归!
双手双脚并起,身躯僵成一截木头,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赵渊辞:“……”
这让人怎么下手?
轻咳两声,他摩挲着她的手臂:“音音,你放松些。”
韶音不说话,一动也不动,只是呼吸急促了些,脸上也微微红了。不像是羞得,倒像是憋得。
赵渊辞这下彻底无语。
想要下手,又无从下手。
犹豫半晌,终究是暗叹一声,翻身下来。改为拥住她,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强迫你,别害怕。”
怀中的身体稍稍放松一些:“嗯。”
虽然放松了一些,但仍是非常僵硬。她似乎很害怕,又似乎很抵触。但赵渊辞并不恼,相反,他很喜欢她的变化。
总好过在他面前流露出天真懵懂、浑不在意的样子。
至少她对他有其他情绪了。或许,这是她心底真正的情绪。因为这个,赵渊辞心中欢喜,拥着她,在她发心轻轻一吻:“睡吧。”
这个结局是灰灰没想到的。
“我把模型都放下了,你们就给我看这个?”它一脸的难以接受。
韶音便问它:“你想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