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危机后,顾长青告别家人正欲离开,林倾忽然塞到他手里个小包袱,神秘兮兮的说:
“路上你再打开看。我明天会去镇上,你找个借口溜出书院,双喜酒楼对面有个面摊,老板姓于,你在那里等我就是。”
顾长青点点头,转身时恰好看到母亲扶着院门,悄悄往这边观瞧,心里涌上股浓浓的失望。
他以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母亲已有所改变,却没想到她仍旧如往常一般胆小怕事。
不敢出言相帮伯母也便罢了,甚至在自己出门时还加以阻拦。
顾长青幽幽叹了口气,还未开口,林倾似乎就已猜到他想说什么,道:“我说过,上一辈的恩怨跟你们没关系。放心,我会照顾好你母亲的。”
顾长青感激不尽的深鞠一躬,坐上前往镇上的牛车,吱呀朝书院而去。
路上他打开包袱,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不知什么材质造就的硬壳,硬壳上还写着‘模拟策论第一期’几个大字。
这,这是什么东西……
顾长青翻来覆去观察多次,终于发现侧面竟然可以将硬壳打开。
伯母当真厉害!
随意拿出一样东西都这么令人叹为观止。
许久后知道真相的林倾:……
一文十个的快递打包盒,你值得拥有!
打开硬壳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个精致荷包,荷包布料虽粗糙,却更显其上所绣竹叶的苍劲翠绿,二者相得益彰,让他爱不释手。
顾长青越发小心翼翼的拆开荷包,里面掉出两张小纸条——
正是模拟策论题目。
瞬间他就明白了伯母的良苦用心。
荷包下面是几沓叠好的纸,纸背上写着他的名字和所写题目,翻开后正是他的文章。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伯母已进行了批阅。
顾长青讶然,只看了几眼朱砂所写红字就瞪大双眼。
伯母当真是洞若观火,一针见血!
都说字如其人,伯母娟秀的蝇头小楷虽不似她批语般犀利,却更似温柔刀一般让他胆颤。
原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写的够好了,却不知还有这样多可以精进的地方……
顾长青如饥似渴的看完两篇模拟策论的评语后,再抬头时愕然发现车子早已到了安平镇。
车夫似乎顾及他是读书人不敢出言催促,可身亲里的不耐烦让顾长青倍感歉意。
慌忙装好东西,塞给对方车马钱后就下了车。
若说之前的他还有所怀疑的话,可在看到伯母的批阅之后,他踌躇满志,对自己即将要完成的大业充满信心。
进书院大门时已临近晌午,顾长青紧了紧背上的褡裢,迈步走过写着书院训诫的影背石,恰好撞到急匆匆要出门的白舍监。
顾长青知道白舍监脾性,他虽不是书院正经授课的师长,却总觉高人一等,若是不以礼相待,他就会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叨扰。
于是急忙抱拳行礼。
白舍监微微点头,瞥见他背后鼓鼓囊囊的包裹,眯起一双丹凤细眼,拿腔拿调道:
“长青啊,你回去这几日,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不过你放心,宿舍里的东西我帮你好好收着呢,尤其是那几篇习作,要是不小心丢了,那……”
接下来的话他虽没有明说,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白舍监是大他们几岁的学子,因为屡试不中,家里又有些关系,干脆就留在松阳书院做了舍监,平日里不忙时也跟着他们上课学习。
他为人虽有些奸猾,爱占小便宜,但还算照顾穷学生。
从不多搜刮,只是拿他们写得好的文章偷偷卖给那些富家公子哥,以赚些零花罢了。
若是放到以前,顾长青听他这么说肯定是要据理力争,可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自然也没将这些放在心上,拱手道:“有劳白师兄,我也没什么可感谢您的,那些习作就任由您处置吧。”
白舍监本以为他肯定会反驳,本想着争论几句,却没想到平日里最愣头的顾长青忽然跟转了个性似的这么识趣,不由得噎了一下。
“咳,你……你,挺好。”
或许是不好意思占顾长青这么大便宜,白舍监看着他的背影又补了一句。
“师长们今日要共同外出去见贾府此次诗会的接洽人,午后就没课了。”
顾长青猛然转过身,很是虔诚的发问:“白师兄,贾府诗会又不是第一次,怎么还需要师长们纡尊降贵去见接洽人?”
迎着白舍监疑惑目光,顾长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这次诗会山长也让我前去,我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所以想将准备做得充足些,免得届时丢了书院的脸。”
白舍监咕哝了一句:“怪不得,看来这次去的都是拔尖儿的……”
清清嗓子,道:“既然你诚心发问,那我就好好给你说道说道。听闻这次诗会不仅有咱们书院,还请了冀州好几座其他书院的学子,甚至还有州学的学生。
“不过你们这些白衣掀不起什么风浪,最要紧的是从京城来的大人物!虽不知其身份,但传闻他上达天听,连州府都要看他脸色!”
顾长青听着他这番拜高踩低的言论,很是不屑。
安知白衣不能成就大事?
说不定不久之后就让你们看到白衣的力量!
白舍监说得起兴,根本没注意到顾长青的古怪表情,继续摇头晃脑的道:“咱们地方虽小,但也不好露怯,所以有必要提前跟贾府通个气,好让咱们书院在诗会上大放异彩。”
呵呵呵……
顾长青心里的冷意更甚。
说得好听,提前通气,不就是作弊泄题吗。
原来他并不关注这些身外事,可这次回家之后他就被伯母狠狠打醒。
他既然决定要走仕途,那就不可能做与世无争的高人,更不能做置身事外的冷血之人。
他觉得民众愚昧,又觉世道黑暗,可他读书学习,为的不就是解决他竭力想逃避的事吗?
所以这次回来他不再像以往那般闭目塞听,惊讶发现书院似乎完全变了个样子。
不像他原来所见的那般纯洁无瑕。
他的师长们,也不似标榜般的白雪无瑕。
顾长青纵然很不齿如此行为,但念及身份,并没有过多置喙。
转念想到白舍监说好几个书院都会来,心思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