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丘壑先生

林倾颇感疑惑。

“这二位是?他们很有名吗?”

顾长青解释道:“伯母,张茂恩乃是冀州知府之子,地位虽高但为人温和,于人于事都颇有见地,可以说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跟在他身边的那位何宏呈是宋阳县县丞之子,他是个十成十的纨绔,因来松阳书院读书,活脱脱成了此地的地头蛇。不过也正是因此身份,他才能留在张茂恩左右。”

杜少游听到何宏呈名字时,没忍住冷哼一声,嗤笑道:

“没错,每次贾府诗会,这位县丞之子都是座上宾,我去时也曾见过他。席上那位姑娘惨死时,他还在狂笑,纵酒高歌,简直……简直令人发指!”

林倾示意他不要多说,转移话题道:“既然他们二人身份如此显赫,来我们松四村又是什么目的?”

杜少游越发不屑,道:“林姨,方才我听何宏呈那厮说‘高人’,恐怕就是担忧长青带着我来见林姨假扮的‘模拟策论高人’。”

顾长青也表示同意。

“是了,张茂恩此人有诸般好,可到底身居高位,锦衣玉食且众星捧月,自觉世上之物他都能手到擒来,因此看到奇珍玩器、世外高人就想收入囊中。他对自我要求颇高,生怕被超越也是情有可原。”

林倾倒是没想到,模拟策论只举行了一次,竟能让这位世家子弟如此关注。

不过越是如此,越应该慎重,现在恐怕不是显露真实身份的好时机。

顾大毛似乎看出了她的忧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依我看娘您现在还是不要告诉他们您身份为好。毕竟这世上之人,并非都像长青与少游兄一样,安然接受‘模拟策论高人’竟是女子。

“若是让他们知道娘就是幕后高人,模拟策论夭折事小,搁置扳倒贾府的计划才得不偿失。”

杜少游没想到顾大毛文章写得好,见事竟也如此透彻,敬佩不已。

“大毛兄所言极是。那我们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免得等会儿露了马脚。”

林倾很是欣慰几个孩子都如此明事理,笑着道:“你们俩先去应门吧,我们谈了这许久肯定会引人怀疑,这些交给我就好。”

临出门前,顾长青忽然道:“伯母,依我看,大毛哥倒可以说他是高人关门弟子,如此既可以唬住他们二人,还能方便咱们以后的计划,其他的我们见机行事。”

此时门外的何宏呈见一直没人来应门,又实在不想踏入鬼宅似的院门中,只得继续高声呼叫。

“高人啊,高人,您在家吗?请出门一见!”

林倾哭笑不得,道:“好,就按长青你说的办,快出去迎接吧,等会儿怕他叫得整个村都听见了。”

林倾趁几个孩子出去,急忙把模拟策论都收进储物空间。

没料到系统忽然叮的一声,提示道:

【储物空间已满,请移除部分物品后再进行尝试。】

情急之下,她只得拿出其中最不要紧的布匹。

窗外一直向里观瞧的邢闻捷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夫人这戏法变得当真是厉害!

这么大的东西都是怎么变出来的呢?

思索间摸到怀里的骨笛,让他忽然忆起件要紧事。

对了,他还怀疑着这位夫人是不是细作呢!

现在来的这两个人是不是跟她接头的线人?

不行,他一会儿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探听!

“茂恩兄,宏呈兄披霜带露,夙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张茂恩见杜少游与顾长青携手出来,身边还跟着个衣着寒酸的少年时,心顿时沉下去。

难不成自己真的想错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无法直接转身离开,只得挤出笑容来。

“只是听闻长青兄家内有了麻烦,眼见天色已晚,二位兄台还未返回,心生担忧,想着能不能帮上忙,所以才唐突到访,希望没有给诸位造成困扰。”

张茂恩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就连林倾听了都觉得通体舒畅,更别说两个当事人。

顾长青回礼道:“有劳茂恩兄舟车劳顿,特意赶来,长青当真感激不尽!”

杜少游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只是看来明显有些敷衍。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不要站在院里说话,长青,少游,快把你们的塾友请进来吧,你们稍坐,我这就去做饭!”

何宏呈与张茂恩愣然看着门内走出来的村妇,只觉她容貌昳丽,惊艳绝伦,说是泥土地里的翠荷都不为过。

二人呆愣片刻后,何宏呈凑到张茂恩身边,低声道:“茂恩兄,依你看,高人总不可能是这样的一个美艳村妇吧?”

张茂恩默默点头:“宏呈言之有理。”

“你看,我就说你想太多!高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住在这里,那咱们赶紧回去吧?此路真是太过荒凉,听说夜里还有鬣狗,到时再惊了马,那我们就当真是得不偿失!”

张茂恩刚想同意,却见那个衣着寒酸的少年笑着道:“方才听长青和少游说二位同是松阳书院塾友,难不成你们也是来拜访师父的吗?”

这话说得张茂恩双眼骤然放光,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敢问小兄弟姓名,还有你师父可是,可是那位模拟策论的高人?”

“在下顾大毛,家师正是,正是……”

顾大毛这才想到,自己竟忘了问母亲该用什么假名之事,只得环顾四周,胡乱取了个名字。

“家师正是丘壑先生。”

林倾听到‘丘壑先生’时,暗道真是好名字。

胸中有丘壑,目里存山河。

张茂恩激动得重复了两遍这个名字,迫不及待的追问。

“大毛兄弟,虽然天色已晚,但我还是想问,现在可方便为我们引荐这位丘壑先生?”

顾大毛第一次撒谎,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只是他磕磕巴巴的话倒为他所讲内容平添了几分可信度。

“并非我不愿,只是家师,家师素来不爱交际,此刻她正闭门评阅诸位的模拟策论,在此期间,她谁人也不见。二位也看到了,连我都被赶出来了。”

张茂恩不免遗憾。“啊,如此说来,倒当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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