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景是极美,但在这样的深夜,能在山林间享受这种景致的,除了是位雅士外,还得有很大的胆魄。
此时此刻,静谧的山腰上,还真有这种极具胆魄的雅士,而且还是三人,一男两女。
月光自婆娑的树影间洒下,照在男子的身上,越发将那一席青衫罩体的身影衬托得丰神朗俊,一如古代的侠士,而他身畔的两女,亦是长裙及地、飘然欲仙,仿若刚自月宫而来的天女。
“语冰姐,你也不管管,陪他在这山野之地装了近一月的古代侠士也就算了,今晚还真由他拉着我们出来体验什么踏月留香。再这么下去,这无赖还不反了天了。”尽管年已四十有余,但苏娴依然像年轻时那样娇媚,岁月无痕,不仅未能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的风霜,也不曾改变她的性子,仍是当初魅绝天下、颠倒众生的绝代。娇憨之态一展,月光亦自失色。
“你怎么不管?就知道往我身上推。”冷傲的玉容忽然间如雪域之巅的冰雪遇到艳阳,倏然间化了,化作微笑,直沁心田,夏语冰盈盈而笑,清丽而高雅,又带着说不出的动人,“你这小丫头,明明知道只要自己一撒娇,这色狼就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却不对他使劲,只知跟我使坏,又拿我挡枪使啊。”
用小丫头来称呼一名四十有余的少妇,原本极不合适,但放到苏娴的身上、又是出自夏语冰之口,别说赵浪,便是此刻有任何人在,也会觉得很恰当、很妥帖。
“小娴娴,小冰冰,好像你们在勾引我,要不咱三先席天慕地大战一翻吧。”赵浪嬉笑着欲将两女紧搂怀中,却招致一左一右两只玉手狠扭腰际。
“又瞎想啥,你不是说出来思考小顶之事么!”夏语冰强板玉脸轻斥,“真胆儿肥了,正事不做,还想动色心,信不信我让你先在这石头上跪一晚。”
“我信,不敢了,老婆大人。”赵浪装腔作势地抖了抖身躯,以示敬畏,即便已经老夫老妻,但三人间仍如初恋一般,浓情蜜意,还时时耍些花枪,只是话题又重扯回戴顶身上,赵浪也终变得正色起来。
“只论医术,这臭小子已然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但奈何相之一道,就是不学。什么相既由心生,自可随心而改。改他个头,你们看,现在这臭小子终遇岔子了吧?”
“什么意思?你是指,先前小顶所说的另一半,并非其良配?”夏语冰不禁皱眉。
“倒也不是,人既未看过,我也不能妄下决断,所以才会让你俩出面,逼其答应下周带人过来一看。哼,这臭小子,顶人的臭脾气不知哪来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我顶。”
看到赵浪吹胡子瞪眼,苏娴忍不住娇笑:“还不是你自己惯的,一天到晚跟他没大没小,不然怎不见他顶我俩?”
“你俩都是天人,给这臭小子一百个胆子,也只能跪着当舔狗。”
“别瞎扯,说正事。小顶若有事,我跟你没完。”赵浪额头挨了夏语冰狠狠一个暴栗,苏娴也遭了她一个白眼,只能悄悄吐了吐香舌,不再打岔。
“你俩知道,我给这臭小子相过面算过卦,这小子跟我一样,命犯桃花。”说到命犯桃花,赵浪忽然面有得色,却不料眼光余光暼见两女的面容均是微微一冷,心中当真一跳,赶紧改口,“我绝没那种意思哈。说小顶说小顶。他这桃花劫吧,怕是比我的还要惨些,所以为免这臭小子以后为情所困、为情所伤,我本想着直接给他安排好今生的另一半,把那桃花劫直接摁灭在萌芽之中,所以才有了你们知道的娃娃亲。我算过,此女必是其良配。只是没想到,人力还是无以逆天,这臭小子竟然自己找了个。所以怕是麻烦……咦?”
见赵浪轻咦出声,面色更变得古怪,夏语冰忍不住再次皱眉:“怎么?”
“忽然发现,我似乎助力不成,反成了帮凶。”赵浪脸上竟难得地显出悔意,“你们说,若没有我的插手,这小子是否就不会与颜如卿产生纠葛,所以会否他原本的确很顺利地能跟真正的另一半走到一起共度今生,却由于我的插手,而平白多了波折?也不对啊,我的相术绝不会出错,颜如卿的确是其今生挚爱并能携手一生来着,怎会又突然冒出一个。”
“姐,我忽然间觉得,绝不能信了这无赖。某种直觉告诉我,这无赖很可能是想在小顶身上实现他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诸美皆收。”
“别胡说。”赵浪假怒,随即一只耳朵被揪了起来,夏语冰的声音凌冽而柔美,就像酷暑中的一湾清泉缓缓流淌,“我看不止。说不定这家伙,是打着小顶的掩护,在为他自己谋划。说,一月见一次老相好,是不是已经不能让你满意,想都接了来待在身边啊?”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只是想让那臭小子别走我的歧途。”因被揪着耳朵的缘故,赵浪龇牙咧嘴地发誓,说实话,夏语冰与苏娴已然待他太好,他还能有何不满足,只是他一路走来委实吃尽了苦头,实也不愿戴顶这名为师徒实如父子的小子再如他一般被弄得遍体鳞伤、极尽辛苦,更何况,如夏语冰与苏娴这样的女子世间罕有,他能如此结局已是上天极大的恩宠,他不敢信那臭小子也能得上天如此垂怜。
“下周看了再说吧。也许当真如小顶所言,相不可尽信,可随心而改。我相信小顶,他不会如你那般。”
“对,我也信他,这一生,必然会过的比你更顺。你那什么相术,根本就不可靠,别咒小顶。”
看着身旁的两位娇妻如护犊的母鸡般护着戴顶,而将其引以为傲的相术贬得一无是处,赵浪一时也无言以对。
但愿如此,不然那臭小子的结局......赵浪的内心,并不像他脸上所展露的那般轻松。亦师亦徒,亦父亦子,只不过,往日里他都是丑脸,而两女都是严师慈母,这也令戴顶惧他实不及敬两女于万一。
同样的时间,戴顶亦沐浴于月光之下,但他自然不可能知晓千里之外自家师父师母此时对他的探讨与安排,此刻的他,正坐于一条小巷的角落,埋头喝着闷酒。
死老头的介入,似乎让他的感情之路变得有些不顺畅了。想想也是,老头子可是让他跟颜如卿那娃娃亲成一对的,哪可能会对突然半路冒出来的沈笑媚满意。这特娘的该如何是好?老头子那他还能全力反抗,可若两位师母也......戴顶心底一颤,又忍不住喝了口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