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县实在是个小县,除夕夜临近的时候,路上行人越来越稀少,这时的街灯亮了,星星点点,只能照耀那巴掌大小的方圆,劲风一吹,灯光昏暗,寒气笼罩。
肖月蓉紧紧衣领,低下头来,“我,我有点私事。”
“我送你。”林逸飞沉声说道,只是很有些奇怪,有什么能让她除夕夜不和父亲妹妹度过,而跑到这种有些偏僻的小县。
“不用了,真的不用。”肖月蓉连连摇头,“逸飞,我现在还担心你找不到老家呢,你不要忘记了,你不是真正的林逸飞。”
林逸飞笑着摇摇头,“这点你大可不用担心,他们现在都怕我突然短暂性的失忆,也可能是习惯,所以,”他伸手一掏,已经拿出了一个卡片,淡然笑道:“你看,他们给我都准备了这个。”
肖月蓉伸手接过,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何家坳,其余的却像是一幅地图,画的七拐八绕的,却是很容易找到林逸飞外婆家的地址,肖月蓉这才明白,为什么林母放心的把林逸飞踢下了车,只是因为她知道儿子只是失忆,却不是蠢,拿着地图,长个嘴,找不到,还不会问呀。
“他们多半也隐约知道了什么。”肖月蓉低声说道:“不过逸飞,除了向百里冰透漏了几句,我什么人都没有说,就算我师父,我都没有告诉的。”
她说的师父当然是钱医生,只不过钱医生虽然很诧异这小子的医术,却对别的方面,并不感兴趣,或许就算林逸飞对钱医生说。我是火星上来地,估计他都只会关心,火星上看病,也是望闻问切吗?
“我知道。”林逸飞苦笑道:“很多人都应该有所怀疑和猜测的,他们当然也不能例外,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难得糊涂那句话对于大多数而言,实在是金玉良言!”
肖月蓉抬头飞快的望了他一眼,转瞬又望向了别的地方,“逸飞,你快点赶回何家坳吧。凭借你地本事,肯定不比车慢多少的,我真的不用送的,你看我现在的功夫,就算碰到坏人,打几个都不成问题吧。”
林逸飞缓缓点头,“当然不成问题,但是很多事情。光凭拳脚也是解决不了的。”
“你知道了什么?”肖月蓉有些不解和惊诧的望着林逸飞双眼,那里面有些理解,宽容。真诚和鼓励,也有着朋友般的关怀,可是其中,却还是缺少她想要的那种。
“那我走了。”林逸飞叹息一声,“你自己保重。还有,新年快乐。”
肖月蓉点点头。望着他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仿佛一颗心也跟着他没入了黑暗。咬着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腮边已经满是泪水。
她其实只是想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地,你若是真的对我好,就不要管我,让我忘记你,可是心中却是难过,这又如何能够做到,就算你真的不管我,我又怎么能够把你忘记?!
夜风更冷,丝丝缕缕的慢慢将人环绕渗透,等到霍然惊醒的时候,才发觉遍体寒意,想要驱赶的时候,才知道,那种冷已经深入骨髓。
肖月蓉迈步向前走去,留心的看着路边的站牌,似乎她对于白石县也不算熟悉,一会地时候,也像林逸飞那样,拿出了个卡片,接着昏暗的路灯看了一眼,四下望去,“铜藕路七号,在哪里?”
伸手招到了一个路过骑摩托的,“师傅,问你点事情。”
“却哪里?”骑摩托地小伙拍拍后座,“县内上车五元。”
“不是,我打听一下,白石县的铜藕路在哪里?”肖月蓉还没有递过去纸片,那小伙子已经不耐烦的说道:“坐车,我就告诉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问路收费也变成了一些人盈利的手段,肖月蓉微微有些生气,“那能不能麻烦你先告诉我,如果路途远,我肯定会做你的生意地。”
小伙子翻个白眼,一踩油门,已经扬长而去。
肖月蓉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四下地寻找,不时的‘咚咚’,‘噼啪噼啪’地鞭炮礼花响起,给这个寂静的小城带来了一点过年的气氛,时而有几个孩童东跑西窜的,带着好奇又有些戒备的眼神望着肖月蓉。
很显然,肖月蓉的打扮还是有些时尚,在这个小县一看,就知道多半是外地的。
肖月蓉上前了一步,“小朋友。”
围着远远观看的孩童们一哄而散,因为家长已经明确的吩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肖月蓉无奈的直起了身子,除夕夜又是团圆夜,大城市的张灯结彩的,很多年轻人已经没有了老人的那种守岁的习惯,通常都是一夜不归的,但是这个夜晚大多人都是早早的回家,摆摊的也不见了踪影,辛苦了一年,休息的无非是这几天。
好不容易看到一家杂货店还是亮着灯光,肖月蓉快步走了过去,店主是个老头,胡子花白,眼睛无神的望着铺外,枯坐在那里,似乎这里已经是他的一生。
肖月蓉先买了个面包,这才问到:“大爷,铜藕路七号你知道在哪里吗?”
“铜藕路七号?”大爷喃喃念了一遍,“这就是铜藕路呀。”
肖月蓉这才明白小伙子扬长而去的原因,不由有些悲哀,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那些已经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的人们。
“那大爷。”肖月蓉问道,“你能告诉我,七号在那里?”
“这附近都算是铜藕路七号,姑娘,你找人吗?”大爷混浊的老眼看着肖月蓉,心中有些疼爱,自己的孙女比她小了一点,过年儿子儿媳他们都忙,今年不能回来了,不知道这个闺女是谁家的亲戚,长的很俊俏,为什么过年了,却还闷闷不乐。
“大爷,你知道一个叫张桂兰的人吗?”肖月蓉问的小心翼翼,看起来很有些紧张。
“张桂兰?”老大爷皱起了眉头,似乎琢磨着这个名字,突然眼前一亮,“你说的十几年前,钱老二娶的那个媳妇张泼妇吧?”
肖月蓉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问道:“大爷,她长什么样?”
“漂亮,”老大爷好像也有些审美观点,上下打量了肖月蓉一眼,“简直就和闺女长的差不多,也是和你一样,细高个,但是比你打扮要艳丽一些,脸盘白净,看起来很不错的一个人,当初钱老二接他的时候,风光一条街呀,光是轿车,都挤满了这条铜藕路,放的鞭炮呢,恐怕就算白石县过年放的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
老大爷脸上露出了缅怀的神色,叹息了一口气,“都十几年了,我记的还很清楚,就算是现在,白石县那么风光的婚礼,我都没有再见过第二次。”
“她现在还在吗?”肖月蓉脸上有种很奇怪的神情,似乎是渴望,还有一丝悲哀。
“当然还在。”老大爷点点头道:“不过现在她就没有那么风光了,她在这生了三个娃,都是女孩,家里的地位就不行了,她那个时候得意,仗着长的俊俏,脾气又暴躁,动不动就张嘴骂人,这条街的和她不拌嘴的,估计就我一个人,我人老了,当然什么事情都看得开,知道有钱没钱还不是那么回事,她就算再有钱,也收不回她老公的心。”
“她老公是医生?”肖月蓉突然问了很奇怪的一句话。
老大爷一怔,“医生,那个小子怎么会是医生?不是,绝对不是,不过听说他爸是个老中医,那个老中医几年前还来过,不过也有几年没有见了,现在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唉,他们爷俩就是喜欢吵架,老头子脾气又倔,可能都和那小子断绝了父子关系也说不定。”
肖月蓉咬着嘴唇,不由的想起当初在钱医生办公室的那一幕。
她向来知道,很多机会难得,比如说钱医生收徒这件事情,那是有多少人打破了脑袋,抢着来学习,其中不乏研究生,博士生,自己要资质没有资质,要文凭没有文凭的,得到钱医生的赏识,还要说是林逸飞出力最大,当然要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所以有事没事的总要去请教钱医生。
其实她也知道,林逸飞虽然最近已经和她尽量避免见面,就算是见面,也是只说三言两语,交待一下开发的药品的事情,可是他默默的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妹妹那个大雨之夜后,精神不太好,受了惊吓,还伤了手脚,住院的花销对他们这种家庭而言,还是不小的费用,可是算账的时候,钱医生却一手包办,而且不用她还钱,可是他私下也说过一句,钱不是他出的,钱不是钱医生出的,当然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或者指望那个小气的赵院长掏腰包。
有一次,钱医生给她了一本医书,那里面夹杂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武功方面的几招几式,详尽清楚,字体豪迈,有如萧大侠其人,她也知道,那是林逸飞答应她的一个承诺。
可是她承诺还他的二百元钱,却是一地没有去还,不是他的刻意忘记,也不是她还不起,而是因为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感岂止是二百元能够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