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河一听明天有岱老的课,也吓了一跳,再也顾不上看自己的收获了,赶紧入睡。
岱老,是京大经济系的系主任陈岱岩老先生,也是华夏经济界的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在经济系,此时北大的学生称呼中青年的教授为老师,老教授们则被尊称为“先生”,这是大家表达尊敬最高的称谓。
只有现年78岁的陈岱岩老先生,则有不同,大家统一称呼为岱老。
首先是老先生的资历老,威望高,楚江河曾听人说过,以前民国政府曾想请老先生出任财政部部长一职,不过被老先生以志不在官场而婉拒。
老先生就算是在最混乱的时期,那些造反的人,也是称呼老人家为陈先生,未敢直呼其名,在京大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其威望可见一斑。
所以只要有岱老的课,教室里绝对座无虚席,甚至别的系都有不少人来蹭岱老的课。
第二天一早,楚江河跟着宿舍的几位一起去操场上跑了两圈,然后吃了早饭,就准备去教室占座,这要是去晚的话,估计连个位置都会没有。
果然,到了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差不多快满了,他们只好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好。
看着周围的同学一个个都积极的往前挤,楚江河就又是感叹,以前在大学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巴不得坐的越远越好,哪里会像今天这样,拼命的往前挤。
很快教室里就坐满了人,就连过道上,也都站了不少的人,可见岱老在学生中还是很受欢迎的。
不一会,岱老就走了进来,尽管已经78岁高龄,但精神矍铄,戴一副眼镜,虽穿着朴素,但远远的就感受到一股书卷气扑面而来,花白的头发也是梳得整整齐齐。
岱老走进来之后,用自己的眼睛扫视了教室一圈,教室就已经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岱老用他清亮的声音说道:“同学们好,今天我们来讲,资本密集型经济和劳动密集型经济在发展中国家现代化过程中的作用。”
说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急书起来,随着粉笔与黑板摩擦的声音响起,一手漂亮的板书已经被写到了黑板之上。
“资本主义工业化的传统方式是首先发展劳动密集型经济,发展劳动密集型经济,所需要的投资较少,见效较快,所以能在较短时间内获得盈利,增加积累。在工资水平较低的条件下,有较大的国际竞争能力……”
随着岱老深入浅出的讲解,同学们听的如痴如醉,就是楚江河这位来自后世的人,也挑不出半点毛病,也听的认真,受益匪浅啊。
岱老是非常严谨做学问的,学问就是学问,跟政治无关。
不过此时的京大,讲究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官僚气也没有那么浓厚。
岱老一堂课讲完,就有学生站起来提问,提的问题还很尖锐。
“岱老,您说发展劳动密集型经济,所需要的投资较少,见效较快,所以能在较短时间内获得盈利,增加积累,那是否说明,我们现在就必须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经济呢?”
这位同学站起来提问之后,岱老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岱老很少随意的把学问拿来与当前的实际情况结合,然后做一个修正和阐述。
不过面对学生的提问,他也不好不回答。
“产业的转型与产业结构和人力资本密不可分。一个地区的发展,并不能单纯的依靠劳动密集型产业,或者单纯的依靠资本密集型产业,要有合理的划分,这才是健康的产业结构。”
“当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劳动力价格就会上升,也就意味着成本上升,这时再发展技术密集型的产业,就有了较高的成本基础。”
“但反过来说,劳动力价格的上升,使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利润下降,就会促使人们追求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因为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利润明显要高于劳动密集型的产业。”
听到岱老的回答,那位提问的学生,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记录着这段话,显然他对于岱老的回答还是十分满意。
岱老点了点头,继续问:“还有谁有问题?”
这时又有一个学生站起来提问:“岱老,根据您所讲,资本主义工业化的传统方式是首先发展劳动密集型的产业,来完成他们工业化的原始积累,那您是否认为劳动密集型产业是属于低端的,工业化完成之后是要被抛弃掉的呢?”
这位同学楚江河不认识,应该是别的系来蹭课的。
听到这个问题,岱老原本还有些和蔼的脸上变得有些严肃,语重心长道:“我希望同学们记住,产业本身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技术密集型并不一定就代表高端,劳动密集型也不应被贴上低端的标签。经济学里有一句话,从来没有落后的产业,只有落后的技术。”
“对于这位同学的问题,我不会回答,我希望有别的同学来替我回答。”
岱老的这句话一说,就有不少人举手,他随意指了一个。
楚江河一看岱老指的正是自己的班长姜黄芪,这位在他们当地做过多年的工厂厂长,管理经验丰富,就成了他们班的班长。
只见姜黄芪站起身来侃侃而谈:“这位同学,农业也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那是否农业也属于低端产业呢?”
这个反问直接将那位同学击退,只见那个刚才提问的同学顿时羞的满脸通红,低头不言。
华夏可是农业大国,他要是承认农业是低端产业,简直就是不想混了。
姜黄芪一言就将对手斩于马下,并没有丝毫得意,继续说道:“我希望蹭课的同学自觉一点,不要提一些愚蠢的问题,浪费大家的时间,谢谢。”
说完就施施然坐在座位上。
这话一出,那些来蹭课的人群一阵骚动,纷纷面露不快,心有不忿。
什么叫不要提一些愚蠢的问题,这简直是在打所有蹭课人的脸,大家都是考上来的,心中自有一股傲气,都觉得这经济系的太欺负人了。
大家都互相探着头,想看看有没有谁可以站出来,治一治经济系学生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