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叔愣了许久,中锋媳妇不是第一次来首都吗?
这人生地不熟的谈啥生意啊!
直到。
姜舒兰和胡咏梅两个人,从茶楼上下来,两人都是言笑晏晏。
姜舒兰主动伸出手,语气真挚,“姐,合同草拟了,你拿回去给你们领导看一看,若是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
“不出意外的话,我在首都这边最少会待半个月的时间。”
“届时,你来找我,或者我去钢铁厂找你都成。”
她实在是周到,几乎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争取让胡咏梅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姜舒兰这番为人处世。
越发让胡咏梅心里安定不说,连带着对她也高看几分,“妹子,不说别的,我这次下羊城,最大的运气怕就是在车上遇到你了。”
要不然,哪里会这么顺利。
姜舒兰笑了笑,刚准备说些什么。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抱着俩孩子的周中锋,以及站在他身边提着东西的郭叔。
她顿时一愣,收起了寒暄的心思,“那姐,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我家人那边也来接我了,你到时候有需要的话,就打上面的电话。”
胡咏梅嗯了一声,顺着姜舒兰的目光看了过去,她男人她是在火车上见过的。
只是,看到那吉普车,以及提着行李的郭叔时,胡咏梅的眸色深了下。buhe.org 非凡小说网
她能凭借女流之辈,坐到了采购科副主任的位置,也不是傻子。
不说那车牌,就说那吉普车来接人,这在首都都是大户人家了。
普通人家别说吉普车了,就是车轱辘都买不到。
“那成,姜妹子,咱们下次再见。”胡咏梅的态度越发热切了几分。
姜舒兰笑着点头,自己捏着一份合同,只觉得踏实。
和胡咏梅告别后,她便朝着路边的周中锋走去,四目相对。
她朝着周中锋点了点头,周中锋便明白生意谈成了。
只是,当着郭叔的面,不好谈论生意。
姜舒兰也没在继续说下去,却注意到,俩孩子都被周中锋揣在大衣怀里,倒是没怎么被冻着。
不过,周中锋脸色有些发白,明显护着孩子,没护着自己。
首都的北风,还是凌冽的。
姜舒兰抿着唇,低声道,“孩子给我吧,你快把衣服穿好。”
周中锋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睁着一双乌溜溜眼睛的孩子。
他摇头,“算了,我怀里已经捂热了,别给你的时候,吹着冷风,孩子着凉了。”
不得不说,自从当了父亲后,周中锋的心是越发细致起来。
接着,就见到郭叔和姜舒兰互相打量。
周中锋便朝着两人介绍,“舒兰,这是郭叔,照顾了爷爷奶奶半辈子的老人了。”
“郭叔,这是我爱人姜舒兰。”
姜舒兰和郭叔,早已经听过对方的名头,但是却还是第一次见面。
姜舒兰笑了笑,道谢,“郭叔,劳烦你来接我们。”
“这是我该做的。”
“我就托一声大,喊你舒兰了。”
周中锋也算是郭叔看着长大的孩子,在郭叔看来,嫁过来的舒兰,也是自家孩子。
姜舒兰点了点头,三人上了车子。
车子内比起外面刮着冷冽的风,会舒服很多。
一进车子,俩孩子有些热着了,纷纷从周中锋怀里挣扎想出来。
周中锋本就火力旺盛,还穿着厚棉衣套着大衣,这到了暖和的地方,可不就是热着孩子了。
姜舒兰瞧着,立马把闹闹接了过来,一到他怀里的闹闹,立马乖巧的不行。
还往姜舒兰怀里拱了拱,吮着小嘴儿,明显是想吃奶了。
在车上喂奶,肯定不方便。
前面有个郭叔。
周中锋和妻子儿子之间不说心意相通,但是一个眼神也能明白的。
他低声说道,“估计还有半个小时。”
这一说,姜舒兰就明白了,她嗯了一声,“下车的时候才吃过,应该没这么快饿了。”
旁边的郭叔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许多。
车速也提升了几分。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不过,这是姜舒兰第一次来首都,她有些好奇,虽然没开窗,但是哄着孩子的同时,会忍不住透过车窗看外面的风景。
周中锋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一样,在遇到比较特色的建筑后,便会跟着她介绍道,“这里是正阳门前门箭楼。”
是四四方方带着顶角的砖砌堡垒式建筑,青砖琉璃瓦带着几分古朴厚重的沧桑感。
仿佛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时代变迁。
姜舒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速飞过,紧接着就是一条条巷子胡同。
路上的行人,有穿着棉猴儿,戴着棉帽,冻得通红的鼻子,精神抖擞,一看就是体面人。
也有人骑着自行车,摁着车铃铛,叮铃铃响。
引得姜舒兰怀里的闹闹,下意识地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姜舒兰忍不住碰了下闹闹的鼻子,“也不知道你这爱热闹的性子,随了谁。”
一丁点声音,就能引得闹闹四处寻找,一副不安分的样子。
前车的郭叔,看着俩孩子是忍不住的喜爱。
“孩子热闹点好。”
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在退休干所也是死气沉沉的。
只觉得这俩孩子一来,像是人的活泛劲儿也跟着回来了一样。
姜舒兰笑了笑,哄着闹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路过行人多的马路牙子,接着就是胡同巷子口了,每个巷子口能被太阳照着的地方,总会聚集着老人。
有的在遛鸟,有的在下棋,有的在吵架。
姜舒兰不知道怎么说,她只能感叹一句。
首都就是首都,连带着老人们也跟着活得体面儿。
能在这一大早就可以清闲起来。
而像是他们老家的那些老人,都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
让他们一早上闲下来,不干活,他们反而不习惯。
这可能就是差距了。
难怪,人人都想往首都来挤破头。
穿过一条条巷子,姜舒兰不太会辨别方向。
周中锋低声跟她解释,“穿了半个首都了,从西边到东边,咱们家处在东边的位置。”
他没说的是,东边住着的人家户,不是一般人能住进去的。
通常都是有些家底的,这个家底还不是指有钱。
而是有底蕴,有圈子,有人脉。
只是,这些就不必和舒兰说了。
姜舒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怀里的闹闹已经在扭屁股了。
这已经不是饿了,这是要尿尿。
这哪里尿得了?在车上呢。
姜舒兰下意识地去看周中锋。
周中锋看了下外面,立马说道,“到了,我抱他下去。”
轰隆隆的车子,停在一座古朴的四合院面前。
周中锋推门下车,怀里抱着安安,又抵着车门,从舒兰手里接过闹闹。
这才让姜舒兰腾出手,从车子里面钻出来。
安安再次交换到了舒兰手里,而扭着屁股的闹闹,立马被周中锋揭开尿布,尿布已经带着一阵湿濡。
接着,对着四合院外面的一颗榆钱树下。
闹闹就是一阵放水。
直到——
被啊的一声,给突然打断了。
“中锋哥,你回来了?”
对方语气带着惊喜,接着看着周中锋在把孩子尿尿的时候,顿时下意识地皱眉。
“你怎么带着孩子尿门口啊?”
他们这一片的人,哪个不是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自家门口不说收拾的一片树叶,那起码也是干净利落的。
这一回来,就让孩子尿门口,也是没谁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同志,年约二十出头,鹅蛋脸,一双丹凤眼,她叫邵新娟。
是下乡的知青,但是家里老爷子病危,便把她从乡下给召了回来。
他们这一片的这个年纪的人,也算是发小,一起长大的。
只是,周中锋和他们从小都格格不入。
听到这一声尖锐的打断声。
周中锋明显能感觉到怀里的闹闹打了个哆嗦,连带着之前尿的老高的水柱,也跟着矮了下去。
接着,小脸蛋也跟着憋的通红,眼看着要哭了。
周中锋脸色立马冷了片刻,先是不着痕迹的拍了拍闹闹的肩膀,语气温柔,“闹闹乖,没事的,爸爸在。”
明显在他的安抚下,闹闹冲上小脸蛋儿上的红晕,也跟着散了下去。
周中锋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邵新娟,语气极冷,带着质问,“我孩子尿在哪里?还需要和你报备?”
周中锋从来不是与人计较的性子。
和往日的那群发小,也不会用这么冰冷的语气。
但是——自从结婚后,妻子和孩子便是周中锋的逆鳞。
先前,邵新娟那一声尖锐的打断,周中锋不确定吓没吓到孩子。
晚上孩子会不会闹腾。
眼瞅着,自己好心提醒,却被周中锋痛骂了一顿。
邵新娟有些委屈,“周中锋,你——”
也太过分了。
他们到底是发小的情分。
周中锋没理她,包好孩子,便直接对着身后的舒兰说道,“走吧,回家。”
大手还不忘牵着舒兰。
至于,把邵新娟介绍给舒兰?
那还不至于。
周中锋从来没觉得自己和邵新娟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
需要去和妻子介绍的地步。
原先邵新娟那一声打断,让姜舒兰也很不高兴,襁褓的孩子,尿急了根本找不到厕所,不就地解决,那能怎么办?
听到周中锋的话,姜舒兰嗯了一声,心里也有了数。
看来周中锋是极为不喜欢面前这位女同志了。
不然,不会连基本的互相介绍都没有。
眼见着,周中锋媳妇姜舒兰看都没看她,直接进去了。
邵新娟心里更难受了,听说周中锋娶了个媳妇,是外地的,还是乡下的。
她不明白,这个周中锋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他们东城大院长大的孩子,除了下放的那几家,哪家年轻人会找外地的啊?
再不济也是首都西城南城北城的。
哪里想周中锋这样的?
媳妇外地的,还这么冲,连个招呼都不打。
邵新娟越想越委屈,在看着那虬枝老树下的湿濡时,她顿时嫌弃的捂着鼻子,“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随地大小便。”
“怎么了?谁惹我们邵新娟同志了?”
一位年轻的男同志,身穿棉猴儿,外面照着一件藏青色大衣,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一看就是体面的打扮。
这位年轻男同志叫彭文兵,也是东城这四合院长大的孩子。
不过,在这一圈儿人家户里面,他算是体面的了,单位在粮食局吃的是正儿八经的皇粮。
邵新娟没好气道,“还不是周中锋回来了,我好心提醒他,不要让孩子大小便,结果还被他熊一顿不说,连带着他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