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松无助着,哭的像个孩子。
他是个十足的混蛋!
如果当时听劝,爷爷可能现在还活着,他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他怎么还配活着的啊!
叶凝看他泣不成声的样子,摇了摇头,“但你也做了好事,就像今晚,不是吗?”
“不,那只是因为我相信你,凝凝。”
大松痛苦的摇着头,“如果碰见别的人这么说,我一定会去抓他们见大……见老板的,我已经把那种事情当成了家常便饭,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爷爷死后我整个人都变得麻木起来,就这么混一天是一天。”
“那我觉得,你更该要好好的活着。”
叶凝静静说道,“不改好,不多做好事弥补,你怎么有脸再去黄泉之下见自己的爷爷呢?”
那种夜场的场合,他是再也不可能去谋生了。
“我……”
大松愣住,像是迷茫一般看着她。
眼前这个纤细漂亮的少女,如此通透冷静,她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我们华国古代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讲‘浪子回头金不换’,还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叶凝又道,“你如果放弃这种机会的话,外面就是江水,跳下去不超过十分钟就能死,但是你真的甘心吗?你不觉得这样真的很愧对自己的爷爷吗?”
大松低下了头,眼泪一滴滴砸在手背上。
而叶凝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帮他带好房门去了甲板。
时间不多了,明天一早她必须得回到家里,所以今夜得把情况都安顿一下。
尽管五月已经炎热到不行,但夜风还算是有些微微的凉。
叶凝胳膊正在栏杆上,单手托腮望着远方。
眸色明明暗暗。
这时,她远远看见有个女人正在疯狂地蹬着共享单车朝这边而来。
“这里!”
叶凝冲她招了招手。
那女人听见后往这边看,竟直接从单车上跳下来,然后拼命往这边跑,而叶凝看到她的衣着,不由得狐疑。
明明已经进入夏天,女人却穿着严实的长袖和长裤,脸上也包着丝巾,还戴了口罩,连年纪都看不出来。
“你、你好!”
上气不接下气来到叶凝面前,她又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不敢抬头似的,“我叫陶薇雨,是安安的姐姐。”
异姓姐妹?
叶凝点点头也没多问,“跟我来吧。”
将陶薇雨带进冯安安的房间后,她不禁就捂住了嘴想要强忍眼泪,但始终没有上前。
“谢谢你,救了她。”
望着冯安安许久之后,陶薇雨冲叶凝深鞠一躬,“因为,安安是我活着唯一的念想了……”
叶凝想扶她,但却也被她躲开,眼神那样慌乱,“不、不要碰我,我有病!”
躲闪间,叶凝看到了她掌心的一大片红疹。
密密麻麻的像水泡一样透着亮。
“那,到外面走走?”
叶凝眸色一转,直接朝外走去。
甲板上有着平常供休憩的小桌和沙滩椅,甚至还摆了一罐柠檬水,略有余温。
啧。
叶凝不禁眉梢微微一挑。
而陶薇雨也果真跟着出来了。
她近乎战战兢兢地坐到了叶凝对面,仿佛已经太久不习惯和人如此近距离接触。
叶凝倒了杯柠檬水推给她,“你在电话里说的‘坏孩子’,指的是杜琪嫣和叶诗语吗?”
陶薇雨有些试探地握住那杯水,仿佛要汲取一点微薄的温暖似的,但却只吸了一下鼻子,并没说话。
而叶凝也不着急,就静静喝着水看她。
“我和安安,不是亲姐妹。”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陶薇雨啜泣着开了口道,“但安安是个苦孩子,没人知道她爸爸是谁,但都知道她从出生就被她妈打骂。”
“后来有一天,这丫头竟忽然跑到了我上班的按摩馆。”
陶薇雨自嘲的笑了一声,“估计是小啊,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还问能不能给她剪剪头发,她妈不给钱,但幼儿园让统一发型。”
叶凝眸子一敛。
她回想起那天冯安安被剪头发后,失声喊出了姐姐。
“但我那时候年轻,觉得小丫头好玩儿,就真和姐妹们动手给她剪了个齐刘海,但手艺是真不咋地,可她却很高兴,还跟我们说谢谢,然后又小声问能不能让她躲一会儿。”
“呵,估计那时候,她妈正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找她要揍吧,那个疯女人。”
“我们还是觉得好玩,再就是可能只有在孩子眼里,我们才和真正意义上的普通女人没什么区别吧,所以真把她留下藏了一会儿。”
陶薇雨眼睛里泛着泪光,陷入回忆之中。
“但是老板发现了,把我们都骂了一顿,说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在店里出了事儿,肯定要被抓进局子里的。”
“我们都觉得她在放屁,开这种店难道就不会被抓进局子里去了吗,虽然只做做擦边并没有真正地卖身,但也够拘留的了啊。”
“结果你知道安安这丫头多机灵吗,她跟老板说谢谢,还说自己长大了要报答她,搞的老板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最后只能虎着脸让她赶紧回去。”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真的。”
陶薇雨浑身开始摸索着,最后拿出烟来点上转头吸了一口,尽管口罩被拉了下去,但丝巾被揪起来依旧很好的挡住她大部分脸。
“但那之后,安安却常来店里,每次都是脸上挂着通红的巴掌印。”
叶凝蹙眉,“为什么打她。”
“听说是被男人搞大肚子之后就甩了,也没钱打胎,就这么硬生在家里,脐带都是自己剪的。”
陶薇雨继续吸烟道,“再后来,老板那个抠搜女人都看不下去了,一边骂一边说要报警有亲妈虐待孩子,我们都一下慌了神,老板说完自己也一愣,可你知道安安怎么做的吗?”
叶凝很配合的问道,“怎么做的。”
“她竟然劝老板不要报警,免得连累这个店!”
陶薇雨又笑又流着眼泪,“原来那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也清楚这不是很么好地方,于是老板拧着眉头好久,最后松口说以后想来就来吧,但是得给打扫前厅的卫生。”
叶凝眸中闪过叹息。
“老板知道她小,不让她接触客房,也算有良心。”
“而安安还笑着抱住她说谢谢,说阿姨你真好,那是我第一次看老板那个臭女人掉眼泪。”
“讽刺吧,一个那么不干净的地方,却成了一个孩子最可靠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