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壮和莎莎在林子里的一棵大树下坐着,大壮靠着大树无比兴奋和开心,他在那里喘着气,心脏快速地跳动着,他虚脱了,但还是笑着。莎莎坐在一旁不停地用手梳理着父亲的头发和胡子,大壮抓住她的手摇摇头,说:“太埋汰了。”他看见了莎莎的手指已经黑了,黏糊糊的一层油泥。他笑着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奕奕神采。
莎莎看着久违的父亲,一身旧军装早就破碎不堪,还好没有过性碎掉,只是在胳膊肘屁股周围这些地方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洞,都是油活的泥,散发着臭气。她说:“爹,你苦了。”
大壮伸出手想摸莎莎的脸,伸到一半又缩回了手在衣服上蹭蹭,抬起手一看还是那么脏,又把手缩了回去。莎莎倒是抓起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大壮还是那句话,“太埋汰了。”
“爹,你是怎么被关进这里的?多久了?”
大壮的眼神开始迷离,他看着前面的一棵树,一闭眼这棵树幻化出了以前的那些画面。他睁开眼慢慢说:“有二十多年了,就是你七岁的时候,你妈带你走了去找那个废物男人,我出来找你们,结果那废物男人贩毒,他保护不了你妈,你妈在云南被打死了,我追上他想杀死他,结果他用你威胁我,我怕你受到伤害,就被关在这里了。一关就是几十年,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我看到你妈死了,我觉得世界塌了,我的心也死了。我爱若婷,你们的妈妈。”
“我们?”莎莎忽然记起了自己的弟弟,在襁褓里笑的样子,牙很小,牙床却很大。她抓住父亲的手,瞪大眼睛问:“弟弟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大壮说:“叫艾文,比你小七岁,具体多大我也记不清了。”
莎莎听完脑袋炸了,就像在西瓜里放了个大号鞭炮,炸的稀烂。她用双手抓着头发直木瞪眼地看着大壮,“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蹲在大壮身前的身体突然仰倒,她看着的天空转了起来,脑袋也麻木了,就像脑浆被人用搅屎棍给搅烂了一般。大壮赶忙起身抱住她,问:“闺女,你咋了?”
莎莎看看这个已经快没有人形的父亲,忍住自己的痛,说:“爹,我没事,只是头晕了一下。”
大壮说:“如果好了我们就走,我要吃东西,吃很多东西,然后运动和睡觉,不然我保护不了你。”
莎莎点点头站起身,扶着父亲向深山走去。
爬过了一座山出现一个山谷,有一池湖水在山谷里静静地卧着,泛着粼粼波光。大壮一只说:“这里有吃的。”
莎莎扶着大壮艰难地下着山,大壮用那把匕首劈荆斩棘开着路。到了湖边,大壮让莎莎找来一根树枝,他用刀削去枝丫,梭了尖,拿在手里垫了垫就慢慢走进了湖水。不一会儿就叉回了三条雨。
拽来一截枯木,几把干草,钻木取火起来。本来就很高的温度使取火简单了不少,不一会儿,干草就冒了烟,扑地一声着了。
大壮吃了两条鱼,莎莎吃了一条。吃完后,莎莎说:“爹,你去洗澡,我给你洗衣服。”
大壮走到湖水里,把衣服脱了扔上了岸,莎莎拿一截木棒用力敲打着,泛起一朵朵油花。
洗好后把衣服扔进水里,大壮穿好走了出来,不一会儿就被这高温天气烤干了,他拿起鱼叉又叉了三条鱼回来,烤了起来。
在三天里,只要大壮没睡觉,就是不停地捕鱼,吃鱼,大概每天要吃九顿饭,食量也是越来越大,行动也是越来越灵活。可是搜索他们的人,也就要找到这里了。……
莎莎坐在湖边看着湖水,湖水里就有了艾文的脸在对着她邪邪地笑,看着天空,这脸就跑去了天上,闭上眼睛,他又钻进了脑袋里。她把头扎进水里,然后拔出来使劲晃着脑袋,想让头上的水带走他,失败了。只有无数的水珠在这耀眼的阳光下四下飞散。她摸摸肚子,不敢对父亲说,这里边有她和弟弟的孩子。
……
自从那报纸发表了那篇卧底事件,刚到中午的时候,艾文家的两个门口就被各地的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举着像棍子的麦克风,见到人就捅,扛着像火箭炮的摄像机,见到人就开火。艾文紧闭大门捂着脑袋揉着太阳穴在秦小月的怀里躺着,两个人不敢出门,肚子不停地叫着,就像住了一窝癞蛤蟆一样。秦小月说:“哥,我饿了。”那声音很委屈,都快哭了似的。
“哥,我也饿!”秦小然哭丧着脸。
“再忍忍。”艾文说。
“嗯。”又过了一会儿,秦小月真哭了起来,“哥,我忍不住了。”
艾文慢慢起来,“我和他们拼了。”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大门那里,又有很多棍子捅了进来,乱七八糟说着什么。艾文喊:“谁有吃的我就放她进来。”
此话一出,记者们慌了,纷纷跑回自己的车里找吃的。艾文发现一个洋妞抱着面包牛奶火腿肠跑了来,火腿肠掉地上两根,被后边的人踩到摔倒了。艾文把小门打开一条缝,那洋妞儿滋溜一下钻了进来,然后艾文赶忙锁了门。带着洋妞儿进了屋子。外边的人这个着急啊,把手里的食物扔了一地。
有消息灵通的商贩骑着三轮车在门外摆起了小摊,卖着香烟瓜子矿泉水,还有各种小吃,啤酒饮料之类的。还有叫花子穿梭在人群中,地上那一堆堆食物他们倒是不感兴趣,举着个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大茶缸子要着钱,头就像吃玉米的鸡一样不停地点着。
艾文拉着洋妞儿跑进屋子,就喊:“妹,吃的来了,快吃。”洋妞儿把东西一股脑扔在茶几上,帮忙打开了那些包装,还把管子插进牛奶里递给了正在啃面包的秦小月。她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其实我也没吃呢。”
艾文说:“那你和我妹一起吃。”
三个人没说别的,都坐在了沙发里,艾文看着两个女人吃着东西,满嘴巴子的残渣,他说:“够吗?”
秦小月看着艾文说:“你也没吃呢,你怎么不吃?”
洋妞儿看着艾文说:“我要,够吃,我让同事给扔进来。”说着就打电话,说了一堆的外语。艾文和小月都听得懂,这是让扔啤酒饮料和食物呢。
洋妞儿跑出去,大门里果然有了一大袋子吃的喝的,她捡起就跑了回来。那些记者堵着门晃着手臂确实吓人,像一群僵尸。
吃饱后,艾文倒在了沙发里,说:“能吃饱,真好!妹,你吃饱了吗?”
秦小月擦擦嘴说:“哥,我吃饱了。”
艾文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问:“你吃饱了吗?”他在问洋妞儿。
洋妞儿说:“饱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玫瑰,是美国东方杂志社的主编。”
艾文说:“你美国的在中国干什么呀?”
叫玫瑰的洋妞儿说:“中国正在崛起,现在美国人都很重视中国的文化,都喜欢关于中国的任何东西,包括汉语,你们的国学,你们的一切。我在五年前就有这个感觉,我的杂志社一直都在写中国,所以叫东方杂志社,现在在美国是最知名的杂志社之一。”
艾文说:“算你有眼光。”
玫瑰说:“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一个中国的男人,像你这么优秀的。”
小月一听愣了,说:“你们美国女人都这么大方吗?都喜欢流着哈喇子gou yi n男人吗?”这话从她嘴里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艾文一听也有些迷糊,说:“看来西方文化和我们家的文化有点类似,很野蛮!”
玫瑰笑着说:“像您这样的男人是每个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您能告诉我,您有没有女朋友吗?”
“有了有了。”秦小月急着说,“我老公有好几个女朋友了,……”
艾文刚忙捂住了她的嘴,“别中计!”他明白了这个女人的套路,这就是采访开始了。
“好几个?中国可是一夫一妻制的。”玫瑰看着小月问,“那您是第几个?”
秦小月闭着嘴不说话了,她也明白了自己刚才中计了。这要是以前,这种把戏是无论如何也骗不到她的,今天不怎么了,有点傻!
艾文也只是笑笑,啥也不说。
玫瑰看这条路行不通了,说:“艾警官,您能说说您卧底时的一些事情吗?作为中国最高的反恐组织里的高级警官,您觉得自豪吗?”
“为人民服务。”艾文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玫瑰说:“这话听得太多了,能换个词吗咱?”
艾文打量着这个女人,心说,外国妞儿也挺好看的,浓密的长发自然地散在后背,宽宽的肩挑着一件紫红色的T恤,胸高高耸起,腰在丰腴的屁股下衬托的很细,长长的眼睛高高的鼻子下是一扶宽厚的唇,透着诱,惑的嫩红色。他告诉她:“不会说别的,就会这两句。”
玫瑰笑了,又问:“您喜欢我们美国的女人吗?”
“不喜欢。”秦小月抢着说。
玫瑰大方地一笑,看着艾文说:“不见得吧,我们美国的女性可是很大方很有诱惑力的哦!”
艾文说:“人,主要是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哪里人都一样的。”
玫瑰冲秦小月一挤眼,挑衅。秦小月生气地撅起了嘴。
玫瑰说:“据说艾警官是功夫高手,堪比当年的李小龙,艾警官有没有像李小龙一样去美国传播中国文化的打算呢?让中国的功夫在世界各地开花结果。”
“我老公没那打算。”秦小月说:“是吧哥。”
“这个打算真没有。”艾文回答。
“为什么呢?”玫瑰说。
“我不喜欢到处折腾,我还是愿意在家待着,对,喜欢清静。”艾文回答。
玫瑰点点头,说:“那有没有想过去美国旅游呢?美国是个热情的国家,美国会很欢迎中国的英雄的,尤其是反恐英雄。”
艾文说:“不去,中国虽然没美国大,但还能装的下我。”
“据说在半月后,有一个中美反恐国际交流会,这是两个世界超级大国合作反恐的会议,全世界都在关注,到时候您会参加吗?”玫瑰问。
艾文说:“不知道,连个影子都没听说。”
玫瑰突然站了起来,说:“采访结束。”
艾文看着她,又看看秦小月,最后问:“这么简单?”他高兴的握住秦小月的手。然后放开秦小月站起来握住了玫瑰的手,说:“谢谢谢谢。”他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放了自己。
玫瑰说:“谢什么呀?”
艾文说:“你很漂亮,是很优秀的美国女性,我们中国男人都喜欢你这种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谢谢。……”
玫瑰说:“我去找个房间,明天接着采访。”说完,自己噔噔上了楼。
艾文和秦小月呆立在卧室里,艾文的骨骼发出了咯咯咯咯地声音。
秦小月上了楼,走到一个卧室前,就听到玫瑰在里边打电话,说啥听不清。她把门推开一条缝,就听着玫瑰在打电话要行李呢。秦小月推开门走进去,就看见玫瑰坐在椅子里翘着个二郎腿,看她进来了,玫瑰挂了电话。秦小月说:“你住可是住,以后不能流着哈喇子gou 引人了。”
玫瑰笑了,站起来打量着秦小月说:“我这是工作,小姐,还请你理解。”
秦小月说:“麻烦你以后在小姐前面加上我的姓,我姓莫,玫瑰小姐。在中国,直接说小姐就是骂人呢。”
“哦,对不起莫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玫瑰赔礼。
“还有,就是食物由你提供。”秦小月说。
“这个没问题。”
“我是说中国菜,不是面包牛奶那些。”
“没问题。”
秦小月打量了她一番,背着手走了出来。她小楼对艾文说:“她答应了。”
“不答应就把她赶走,咱换一个。”艾文邪邪地笑了。
外面的记者越来越多,把艾文的家整体包围了,小商贩们也越来越多起来,好好一栋别墅,整得外边和破烂市一样,满地的果皮纸屑。不一会儿清洁工来了,开始骂:“都注意卫生了啊!弄得比厕所还磨叽,你在你们家也这么造!没素质!”记者们也不理她。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对着院子里乱拍。
整个一晚上照相机都闪个不停,第二天一早,各大报纸杂志都跟上了报道,主要就是说艾警官是个大富豪,两栋林海别墅相依而立这些,最惊人的是说:反恐警官与美国名记的关系猜想,还有玫瑰拉二楼窗帘的照片为证。这一下这家杂志社火了,印了杂志在艾文家门前就开始兜售。玫瑰的同事买了几份,还扔进院子了,玫瑰拿回去一看气得摔在茶几上,艾文一看笑了,说:“该!让你不走。”
这下玫瑰的同事成了大家采访的目标,都在问着美国女老板和中国反恐特警的风流事。玫瑰同事招架不住,给玫瑰打电话说得撤了。玫瑰同意了,她对艾文和秦小月说:“我被困住了。”
秦小月说:“活该!”
到中午的时候,有个商贩拉来了一三轮车帐篷叫卖,顿时被抢购一空,他又回去拉了半车,这才满足了大家的需求,整个下午,外边都在安营扎寨。艾文在二楼窗帘后举着望远镜说:“形势严峻啊!”说完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玫瑰。
玫瑰观察了一下,说:“我们该怎么突围?”
艾文转过身抽起烟来。秦小月接过望远镜也看看,看到很多男人走进左边的树林,女人走进右边的树林,她说:“看来都有纪律性,男左女右。”
到晚上的时候,艾文家门口来了一个烤肉串的摊子,摆起了大排档,生意是无比的红火,空啤酒瓶子一排排一堆堆摆在地上,就像手榴弹一样。艾文举着望远镜说:“他们有人民做后盾,打持久战没问题。”
玫瑰看看说:“我们突围吧,打开大门开车冲出去。”
艾文说:“刚打开大门,人就会像潮水般涌来,人车一起淹没。”
秦小月用望远镜看着外面说:“那怎么办?”
艾文说:“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我需要武警部队支援。”
艾文打电话给严立明,说了问题的严重性,没想到严立明说:“还是名人好啊!你现在是明星了,应该高兴才对。”
“我要出去。”艾文说。
严立明说:“再坚持坚持,我明天派人去掩护你。”
艾文挂断电话后紧紧握着玫瑰的手说:“组织要派人来啦!”然后秦小月的手也伸了过来,三个人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好险没哭了。
当晚,艾文接到了局长白克的电话,说的就是去美国参加反恐会议的事情,艾文说:“我不去。”白克说:“人家点名邀请你,还要你给老美上课培训呢,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是命令。”艾文挂了电话就明白了,这次事件绝对是这群老狐狸早就算计好的了,自己被人玩弄于五指山中了。他对玫瑰和秦小月说:“明天去北京,准备去美国了,参加那个什么会。”
玫瑰一听乐了,这次来中国的公司只是来视察下工作,没想到有了这么大的收获。她说:“好啊好啊,我和你们一起去美国。”遭了秦小月一白眼。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艾文正在二楼观察敌情,就发现武警的车来了,开始从车上往下蹦人拉警戒线。艾文说:“快收拾东西,救援部队来了。”
其实秦小月他们早就收拾好了,他们走进院子都上了车,艾文上了车说:“快去开门。”
小月对玫瑰说:“你去。”
玫瑰说:“我不去,我去了你们就不要我跑了。”
艾文说:“保证不跑。”
玫瑰说:“那也不去,以防万一,小月去。”
“反正我不去的啊!”秦小然说道。
秦小月极不情愿地去开了门,艾文开车过去停下,秦小月上了车,艾文一踩油门车子就飞快地跑了,只剩下换乱的人群在后边闹腾,如僵尸般。
艾文跑了,记者们也就都快速地上了自己的车开起来就想追。哪里还追得到。本来热闹的地方一下就清静了,只剩下卖羊肉串摆大排档的老板的骂声:“妈的!不给钱就跑了!”旁边卖香烟瓜子矿泉水的说:“你知足吧,两块钱一瓶的‘公牛’啤酒你卖五块,多少是多呀!”
卖帐篷的挨个收着帐篷,说:“还是我英明,只卖不租。看看,还是我的,下次来还卖给他们。”
也不怎么了,愣是没人和他抢,好像以前是他的就还是他的一样,其实这东西谁拿到就是谁的了,人们的思维还真是奇怪。
艾文的车在京沈高速上快速行驶着,到了服务区他开了进去,买了包烟抽了起来,却是不上车,只是在外边站着。玫瑰和秦小月也下来了,不约而同地深呼吸起来,在她们心里,这是自由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