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天火余威

王继恩大军在成都城里花天酒地,杀人如谑,作威作福。

淳化五年(994)五月,义军在张余的指挥下,沿长江而下,一路开挂,接连攻克戎州(今四川宜宾)、泸州、渝州(今重庆)、涪州(今四川涪陵)、忠州(今四川忠县)和万州(今四川万县)。

张余义军进攻忠州,知州崔遵度领甲士百余背城而战,义军“逾堞以入”,冲进城内。崔遵度无处躲藏,眼看就要成为俘虏,便投江尽忠,后被部下救起,狼狈逃窜。因守城失利,崔遵度被降为崇阳县令,移鹿邑。

义军围攻开州(今重庆开县),开州监军秦传序“督士卒,昼夜拒战,婴城既久,危蹙日甚”。夜里,不断有官兵偷偷越城而出,向义军投降,秦传序渐渐成了光杆司令。

吴蕴从成都逃出后,投奔了驻守在蜀州(今四川崇州)、邛州的义军将领马太保。同时派何彦惠、何承禄兄弟俩率一支轻骑,火速前往开州,协助张余作战。待稳定川东局势后,能伺机回师西进,再夺成都。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秦传序对众将士道:“我为监军,尽死节以守城,是我的职责所在,绝不会苟且偷生!”

城中缺粮,秦传序卖掉家财,买来酒肉犒劳守城将士。士卒们深受感动,纷纷表示要死战到底。

张余带领义军昼夜攻城,秦传序觉得开州恐难保全,他给太宗写了一封上千言的奏章,表明自己“尽力死战,誓不降贼”的决心,用蜡丸封了,派人偷偷出城,送往京师。

随后,将府上的家丁全都带上城楼,拼死守城。不久城破,秦传序投火自焚而死。

秦传序,江宁人(今江苏南京江宁),家暂住荆湖一带,其子秦奭溯流而上,找寻父亲的尸体,到达夔州,船翻,不幸溺水而亡。父死于忠,子死于孝。世人听闻这个消息,都心生感慨。

秦传序父忠子孝,太宗收到秦传序的奏折,“嗟恻久之”,录秦传序次子秦煦为殿直,赏钱十万,以示对忠臣烈士的物质抚恤。

张余每占一地,就在当地开展“均贫富”的运动,此举深得穷苦百姓的拥护。不到半个月,义军兵力迅速发展到十余万人,同时拥有数百艘战船,组成一支力量雄厚的水陆大军。

义军率军马不停蹄,乘胜向夔州(今重庆奉节)进军,并分兵进攻施州(今湖北恩施)。

却说宋将曹克明在雅州(今四川雅安)招募了一万多流民百姓,拉起一支队伍,筑起七座山寨,互相呼应,互为犄角,搞了个大包围圈,想让义军有来无回,困死在这里。

为了响应张余的义军,马太保也率军进攻雅州,正中了曹克明的圈套,义军遭到疯狂的屠杀,败回蜀州。曹克明率军出击,几番苦战,义军控制的蜀州、双流寨相继失陷,吴蕴、马太保不得不退守温江安国镇。

◆围追堵截

起义军死灰复燃,而且攻城夺寨势如破竹,太宗又坐立不安了,“这还没完了呢!”即令如京使白继赟为峡路都大巡检,率精兵数千入夔门,晨夜兼行,协同王继恩、尹元、雷有终镇压义军。

淳化五年(994)五月下旬,张余起义军列阵西津口,与白继赟所部对决,双方瞬间“矢石如雨”。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载:“继赟入夔州,出贼不意,与巡检使解守颙腹背夹击之,贼众大败,斩首二万级,流骸塞川而下,水为之赤。夺得舟千余艘,甲铠数万计。”

义军正与白继赟战斗正酣,巡检使解守颙率军从侧翼杀出,义军腹背受敌,大败而走。此战,义军阵亡两万多将士,舟船损失千余艘,尸骸阻塞河道,江水都被染红了。

进攻施州的义军,也被施州指挥使黄希逊击败。义军遭受如此重创,形势极其不利,张余只得率军西撤。

六月,张余率义军攻占云安军(今重庆云阳)。

峡路行营宋军在嘉陵江口,大败张罕的两万义军,又在合州西方溪再次击败义军,俘获斩杀无数。

五万义军攻打陵州(今四川仁寿),知州张旦招募百姓,临时组成一支“官军”,守城助战。义军不敌,损失五千人马,败走。

七月,马太保所部义军进攻眉州,知州李简率兵坚守,义军围城一月有余而未能攻克,只好退兵。

淳化五年(994)八月,由于官军长时间在蜀地用兵,西夏和大辽又不断滋扰边境,太宗有些不耐烦了,遂对参知政事赵昌言道:“西川本就是一个国家,太祖平之,讫今三十年矣。”

赵昌言知道太宗的意图,即上前用手指画攻取西川之策,太宗大喜,命其为川陕五十二州招安行营马步军都部署。

赵昌言再三推辞,太宗不准,赐其精良铠甲、宝马及白金五千两,又赐手札数幅,均为讨贼方略,令从王继恩往下,均受赵昌言节度。

赵昌言,字仲谟,汾州孝义(今山西孝义市)人。父亲赵叡,曾任使府从事,太宗任开封尹时,任他为雍丘、太康二县令,后官至安、申观察判官。

赵昌言少有大志,太平兴国三年(978),戊寅科胡旦榜进士第三名。举进士时,由于他文思敏捷而名震考场,以贡部第一的身份参加了廷试。授任将作监丞,通判鄂州,后选任为荆湖转运副使,再知青州。入朝任职方员外郎,主持制诰,参与修撰《文苑英华》。

雍熙二年(985),主持贡举,因有亲属应举,为避嫌辞职,出京任知天雄军。曹彬、米信在歧沟关大败,赵昌言派观察支使郑蒙上疏,请求诛杀曹彬等人,太宗下诏表扬,召赵昌言入京任御史中丞。

太宗在金明池举行宴会,特地召他参加,宪官侍从皇帝宴会,从赵昌言开始。

赵昌言作事有气魄,为官以威断立名,朝中重臣寇凖等人对他评价很高。淳化四年(993年),为参知政事,力主镇压王小波、李顺起义。

峨眉山僧茂贞,略通法术,深得太宗的宠幸,对太宗道:“昌言鼻折山根,此反相也,不宜委以蜀事。”接着又有人上表说:“赵昌言素负重名,没有儿子,今手握重兵入蜀,恐后难制。”

太宗想了想也对,过了几天,太宗于北苑门召宰相吕蒙正道:“昨令赵昌言入蜀,朕思之有所未便。且蜀贼小丑,昌言大臣,没有必要叫赵昌言前往。暂且令他驻守凤翔(今陕西凤翔),只派内侍卫绍钦带我手书指挥军事,亦可济也。”

官场历来都是明争暗斗,参知政事赵昌言长相如此,能否胜任成都之事,已经无关紧要,关键是触动了一部分当权派的利益。赵昌言是副宰相,说话做事代表国家,连开国元勋曹彬都敢杀的人,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那些想为非作歹、贪赃枉法之辈,肯定招架不住。招架不住怎么办?赶紧换人,换个人微言轻的过来,也好让这些人继续地为非作歹,蒙蔽圣听。太宗做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某些大师和近臣都这么说了,那你赵昌言肯定面相有问题,有问题只能换人。如果赵昌言长得真的有问题,他还能做到参知政事,富贵至此吗?这就是宋朝的官场。

诏书追到时,赵昌言已到凤州,只得羁留在候馆,等候差事调遣,百余日无所事事。“贼平,改户部侍郎,罢政事,知凤翔府。徙澶、泾、延三州。”

内侍卫绍钦赍手书指挥峡路行营东路军军事,尹元与雷有终、裴庄、大将常思德、杨琼等分路进攻,攻克资、普二州,在云安军重创张余义军,重新恢复了云安军建制。

九月,峡路行营官军在卫绍钦的指挥下,在学射山(今成都市北十八里凤凰山)再败义军,副将杨琼收复蜀州。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坐镇成都的王继恩觉得,功劳不能都让你卫绍钦抢了。命令曹习加紧出兵,取得安国镇大捷,诛杀统帅马太保,斩首三百余级,吴蕴败走。

峡路行营副将杨琼率军紧接着又收复邛州。杨琼赫赫战功,太宗闻报大喜,下诏嘉奖,并派专使到军中赐封杨琼为单州刺史。

王继恩大军在成都妄作胡为,只派部将王文寿领二千虎翼军,追击张余等义军,王文寿对待部下专横残暴,士兵多有怨恨。

十月的一天晚上,西川行营指挥使张璘,率亲兵闯入营帐,将睡梦中的王文寿砍死。当时光线昏暗,张璘怕杀错了人,用火把照看,确认无误后,率领手下五百官军,投奔义军首领张余。义军和官军合兵一处,声势大振。

太宗闻报,便想下令将反叛官军的家属全部斩杀。

有近臣劝谏道:“陛下切勿滥杀,士卒叛逃,首恶为张璘,若害其家属,必激起叛逃士卒的更大愤慨,从而截断他们归心,应该释放叛逃士卒的家属,并派员去招抚,叛卒见家属无恙,必定反投朝廷,如此,贼人可破矣!”

太宗抚掌称妙,改为安抚为主,并派人到益州宣读赦免圣旨,不久,反叛的官军果然杀了张璘,将首级献与朝廷,叛逃士卒也回归朝廷。

十一月,吴蕴整兵再次攻打眉州,上官正、宿翰领兵出击,义军大败,大蜀宰相吴蕴被俘,英勇就义。

得到吴蕴牺牲的消息,张余心中极为悲愤。宿翰乘胜进攻嘉州,嘉州是义军的政治中心,张余决定立即出兵救援嘉州。行至沱江,得到战报,义军嘉州知州王文操与副将勾重荣勾结,开城投降,把嘉州拱手让给了官军。张余震怒,大骂王文操是个软骨头,命令大军向陵州进发。

◆嘉州失利

这天傍晚,大军刚驻扎完毕,侍卫进来报告:“将军,嘉州王文操派人来了。”张余甚感诧异,命令将来人带进来问话。

进来的是位身材瘦削的黄皮瓜子脸,来人跪倒向上叩头,并呈上书信一封。张余展开书信,尚未读毕,即拍案怒道:“如此狼子野心,是要害众兄弟全丢了性命,才肯罢休否!”

瓜子脸眼睛斜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张将军有所不知,我们王将军是因为迫于强敌,为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才接受招抚的。这次派我前来,就是要我转告将军,我们共同联手,来个里应外合,收复嘉州。请将军早点出兵,趁官军立足未稳,早日成此大事。”

张余沉吟了片刻,道:“你且下去歇息,容我与众将商议一下。”命人将瓜子脸带下,张余立即召集众将升帐议事。

众将都觉得这可能是个圈套,何彦惠、何承禄兄弟也觉得这样前去有些太过冒险。张余道:“即便是个陷阱,我们也可将计就计,乘机除掉这个逆贼,以此作为对反叛之徒的警告,同时诛杀宋将宿翰,为宰相吴蕴大人报仇雪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商量至半夜,众人终于定出一个奇袭嘉州的方案,还是要与王文操里应外合,拿下嘉州。

至道元年(995年)二月,张余所部义军兵临嘉州城下。嘉州城四门紧闭,早有兵丁向王文操禀报。

一袋烟的工夫,王文操出现在城楼上,他满脸堆着微笑,打着官腔向张余喊话道:“张将军,别来无恙,义军兄弟们都辛苦了。”

张余早已猜到此番前来,必定凶多吉少,王文操这副嘴脸,足以证明这其中有诈。“王将军,几日不见,看来你快活得很哪!待我进城之后,定会好好给你松松皮。”

王文操笑道:“张将军不要执迷不悟了,若肯放下武器,归顺朝廷,本将军定会禀报朝廷,封你一个大大的爵位,众兄弟也都会有一个辉煌的前程。

张余扬起马鞭呵斥道:“均贫富大业,岂是尔等鼠目寸光之辈所能阻隔,叛臣逆子,不要太过嚣张,看我取尔项上人头,替死去的义军兄弟报仇!说完,抬起鹊画弓,在锦袋中摸出一支雕翎箭,搭上虎筋弦,照着城头就是一箭。”

王文操吓得赶紧躲到城垛后面,张余指挥大军攻城。王文操命人点燃城头三堆柴火,放起狼烟,埋伏在城外的宿翰,见城中火起,迅速带兵杀出。

义军腹背受敌,阵营顿时大乱。此时,一声炮响,王文操也带兵杀出。张余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义军兄弟自相残杀,如今这悲惨的一幕,在他的眼前,正活生生地上演着。

让自己将手中的利刃砍向曾经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贫民兄弟,张余真的下不去手。

义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撤退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只有力战方能脱困。张余命令何彦惠、何承禄兄弟,率军迎战王文操,自率人马向后迎击官军。

激战当中,张余胳膊大腿相继中箭,鲜血染红战袍,他忍着剧痛,依然前挡后杀,无所畏惧。一官军冲过来,抡刀就砍,张余挥剑隔开,战马猝不及防,尾臀被刀锋削中,顿时四蹄乱窜,将张余甩下马来,义军士卒过来营救,已经太晚了。官军呼啦一下冲了上来,抹肩头拢二臂就给捆了起来。

张余被俘,何彦惠、何承禄兄弟率领义军将士且战且走。宿翰引兵追出数十里,方才止步。

抓住张余,义军叛徒王文操立了大功。人生在世,无非图个富贵享乐。王文操觉得如果张余愿意归顺朝廷,就可以招抚各路义军,如此,则蜀地叛乱可以轻松平定了,自己也会青云直上,皇上说不定会封自己做个成都知府也未可知。

崇仪使宿翰和王文操用尽各种利诱,软硬兼施,始终无法让张余回心转意。最后,张余被打得遍体鳞伤,浑身上下体无完肤,鲜血染满衣襟,拖着铁镣的双脚肿得跟馒头似的,无法走路。觉得实在没有油水可榨,在请示过王继恩后,王文操亲自带人残忍地将张余杀害。

宿翰命人将张余的首级割下,冒雨送到成都,交给王继恩。太宗诏令,川峡各州官吏,组织士卒、百姓,掩埋裸露的尸骸。

◆天火不息

张余牺牲后,“均贫富”的大火并没有熄灭,何彦惠、何承禄这兄弟二人,率领义军突围到了果州(今四州南充),潜伏在崇山峻岭中,经常神出鬼没地打击官军。后来,这支队伍还转战到了云南,成为朝廷的一块心病。

五月,大蜀王李顺的一个部将王鸬鹚,重新聚集义军队伍,号称“邛南王”,率军攻打邛州、蜀州,一时声势浩大。多年以后,宋军才平定这些此起彼伏的的蜀地贫民起义。

王小波、李顺起义,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均贫富”的战斗口号,要求平均财产,反对封建剥削,标志着中国农民战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这群世世代代在土里刨食吃的贫民,为了能吃口饱饭,为了不让家里人饿死,也为了心中那个永远都可能不会实现的梦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毅然决然地扔掉锄头、镰刀,拿起刀剑,一起为命运的不公而抗争。

如果唯成功论,王小波、李顺都是失败者。人活着是要有梦想的,不能与草木同腐,否则与咸鱼何异?在这个以农业为经济支柱的国度,“均贫富”这三个字,在亿万农民心中,何止有千斤之重。王小波、李顺的理想,也是全天下劳动人民的理想,为了理想,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即便他们人不在了,但这种跨越时空的历史使命和信念,将会激励更多的人;即便他们失败了,但是那种生而为人,为了心中的理想,无畏前行的毅力和勇气,却显得是更加的伟大而崇高。

起义军杀掉大批贪官污吏和世族豪强,沉重打击了地主阶级和上层统治,官府从此取消了在蜀地的博买务机构。

作为起义军主力的旁户,在“均贫富”的过程中,分得了一些财帛、车马、屋宇和粮食,多少改善了一些生活条件,大都挣脱了人身隶属关系的锁链,获得了人身自由。与过去相比,与地主的人身依附关系松弛多了,社会地位也提高了很多。“旁户”这一名称从此很少出现,在蜀地,自耕农的数量相应地增加了。

历史远比演绎精彩,也比演绎悲哀,蜀地百姓所取得的这些权益,全都是在三十多万贫民的血肉之躯上建立起来的。

王小波、李顺、张余虽死,蜀地穷苦百姓从心底里一直念着他们。

一百多年以后,南宋诗人陆游来蜀地为官,在成都江读庙北壁上,见到一幅壁画。画的正中,“大蜀王”李顺手捋长髯,气宇轩昂地坐在一张银胡床上,他的背后,站着许多手持戈矛刀剑的将士。似乎在告诫这个不公的世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李顺”,哪里就有天火,这个世界,永远不缺乏正义。

◆怒怼王继恩

淳化五年(994)九月,张咏到任成都,见成都被王继恩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烧杀抢掠,形同儿戏,整个成都府,人心惶惶,百姓怨声载道,大有再次暴动的危险。

张咏怒道:“王继恩,看你猖狂到几时,别人不敢治你,我宁愿掉脑袋也要杀一杀你的威风!”随即向太宗上书,将王继恩“为人骄横,军纪败坏,只顾饮宴,不尽力剿贼”的所作所为,全都报与太宗。

同时作《悼蜀四十韵并序》,洋洋洒洒四百言,对成都的现状心生忧虑,对造成此状的王继恩之辈给予无情的鞭挞和痛斥,发出“时称多英雄,才岂无卫霍?”的感慨。

诗云:“蜀国富且庶,风俗矜浮薄,熙熙三十年,光景倏如昨,虎旅一以至,枭巢一何弱,兵骄不可戢,杀人如戏谑,未能剪强暴,争先谋剽掠,良民生计空,赊死心陨穫,四野构豺狼,五亩孰耕凿……时称多英雄,才岂无卫霍?近闻命良臣,拭目观奇略。”

太宗当年成功继位,多亏了王继恩给他送信。老虎尾巴摸不得,胆敢将太宗的恩人、红人告上金殿,张咏也算是大宋第一个摸老虎屁股之人。

天高皇帝远,难免尾大不掉。这一点,太宗心里很明白。

遂任命亲信宦官卫绍钦为同招安使,协助王继恩共同管理成都事宜。又派遣枢密直学士张鉴、西京作坊副使冯守规乘传督促王继恩,加紧围剿起义军的残余力量。

同为宦官,卫绍钦也是个狠角色,当年督造天台寿昌寺,寺院建成当日,卫绍钦就把当家和尚给“烤”了,逼着人家自焚。太宗派卫绍钦前来,明为协助,实则监督,他就是皇上安在自己身上的一双眼睛。

张咏一到成都,就先告了王继恩的御状,王继恩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掌握军权,手下有数万兵马,磨刀霍霍,一个拿着皇上的文书,据理力争。这位位高权重的老狐狸不乏暗招昏招,若想在成都站住脚,治理好川蜀,必须过了王继恩这一关。

浮舟沧海,立马昆仑,任你惊涛骇浪,我自波澜不惊;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沧波借我无穷力,不负平生逐浪心。

张咏暗下决心,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地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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