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如酒默默翻了个身, 屏蔽了自己的听觉,为了未来几天内有饭吃,竭力做一个有素质的修者。

陈溯雪的左脸又印上个巴掌印。

他先是又恼了, 一下捉住滕香手腕,但抬眼看她时,却发现她白玉一样明净的脸是红的。

说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总之, 看在他眼里,是红的。

陈溯雪的脑子一拐,便想到了刚才与滕香共感见到的记忆碎片。

浴桶里的水波,山间竹楼里的喘息,男女摇曳的身影, 雪白的肌肤, 乌黑的头发,被吻出来的腿根处的红痕……

陈溯雪的脸也红了,安静下来看着她,狭长的眼眸幽邃, 他的手还捏着她的手腕,他们的距离是那样近,他的呼吸都有些变了调。

还是他先移开了目光,但很快又转回目光盯着她:“睡醒就打我一巴掌算什么?”

滕香现在没办法直视陈溯雪, 伸手推开他的脸站起来往外走。

陈溯雪站起来本想跟上去, 最后又顿住了脚。

他往山壁上一靠,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了视线。

滕香一个人从山洞缝隙里钻出来,站在外面的小平台上,此时外面天未亮, 依旧灰暗暗的,这一处山涧很是偏僻难寻,周围五百米之内也没有东洲三山的弟子或是北巫族的人搜寻,很是安静。

她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远处。

记忆碎片不是单纯的梦境,它是曾经的她经历过的事,那些情绪,情感都随着碎片的光点,一点点涌入她的身体,她的心。

她就知道了,记忆中的自己对陈溯雪再冷脸,心里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有恨,也有……别的东西,交织在了一起。

不论是哪些,她都还不清楚具体的缘由,但如今是知道了,大约是和巫族有关。

巫族定然是对不起她,她才会有那样强烈的恨意,这种恨意也蔓延到了陈溯雪身上。

滕香抿了抿唇。

只是不知道,陈溯雪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天渐渐地亮了,灰青色的云层里穿过一道橙红的光,灰暗的山林立时一点点被点亮。

长在山洞口的石缝里的小野花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开了,在微风中颤巍巍地摇曳着,倔强又美丽。

滕香垂眸看了一会儿。

一直等到天亮,她才重新回了山洞里。

陈溯雪和月如酒早就已经收拾好了,火堆也熄灭了,地上留下一堆炭灰。

滕香的视线从陈溯雪身上轻轻滑过,他正与月如酒说话,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她便审视一般多看了一会儿。

陈溯雪虽然与月如酒说着话,余光却是注意到了滕香在看他。

他的腰杆挺得直了点,抬手有意无意地整理了一下颊边碎发,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月如酒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问:“溯雪,你的腰怎么了?是不是昨天睡这里闪到了?我这儿有些药酒,是否需要揉一揉?”

“……”陈溯雪嗤了一声,“我的腰好着。”

月如酒点头,随后余光扫到滕香回来,忙对她道:“滕姑娘,方才我与溯雪已经商议好了接下来在山间找圆叶洗露草的路线,我们这就出发?”

滕香点了点头。

……

东洲三山很大,月如酒带着滕香和陈溯雪在各处偏僻的地方游走,几次险躲过找寻他们的人。

其中有北巫族,也有东洲三山的人。

五天的时间,滕香已经吃下三株圆叶洗露草,经脉恢复了七成,她的力量也在渐渐回归。

再需要找到两株圆叶洗露草,重塑经脉便完成,之后,再需要找到九狸骨和青禾霜,便能彻底恢复。

这么五天,滕香没有再试图消化过记忆碎片,一路上和陈溯雪的话也不多。

但他们之间的气氛仿佛已经平和下来,两人的交流很少,偶尔短暂的目光交触,说的话,也多与她的身体有关。

比如现在:

“服下三株圆叶洗露草,经脉感觉如何?还会疼吗?”陈溯雪仿若随意地问她,手里一边清洗着山里摘来的野果递给她。

滕香接了过来,那红果子小小一颗,咬下去,汁水盈满口腔,她的心情也算好,便答了一两句:“还不错,不调用灵力不疼。”

陈溯雪哦了一声,“暂时用不着你出什么力,不用调用灵力。”

这话仿佛说她是个废物,滕香脾气大,脸色瞬间不好了。

陈溯雪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洗干净的果子,问她:“怎么样,甜不甜?”

他四两拨千斤的手段使得润物细无声,滕香再大的脾气,此时也不好发作,皱眉淡着脸道:“你自己吃吃就知道了。”

陈溯雪便往嘴里塞一颗,咬着道:“还行吧,能入口。”

刚才的话题就这么转了过去。

陈溯雪将手里洗好的果子往滕香手心放,他放得突然,滕香下意识伸出手去接着。

两个人手掌大小差距有些大,放在陈溯雪手心不过小小一把的果子,滕香一只手拢不住,有果子已经掉下去,他忙又伸出一只手去接,而陈溯雪早已经伸手在她手下垫着。

仿佛是捧握着她的手一般。

雪白的肌肤与带着茧子的掌心相贴,瞬间的摩擦是粗粝的,陈溯雪心跳快了一瞬,记忆碎片里的触觉像是被唤醒了一样,滕香立刻就要松开手,他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

滕香皱眉抬头,陈溯雪垂眸。

溪水旁的风里是草木花香的味道,两人距离很近,滕香白净的脸上的绒毛,陈溯雪都看得清楚。

她吃了果子,唇边沾了点汁水,风一吹,香甜的气息也随之被吹来。

陈溯雪喉结滚动一下,“你……”

滕香不要果子了,板着那张仙姿佚貌的脸就要强挣脱开。

陈溯雪低了头,却没有松开,握紧了她,慢声说:“不是不吵了吗?”

那天她骑在他身上打了一架,到山洞内夜梦,他以为,他们已经有了共识,为了恢复记忆,为了弄清楚一切的缘由,要和平地共处,遇事要有商有量。”

滕香哼声道:“我没说你可以这样握着我的手。”

陈溯雪抬起脸看她,倏地笑一声。

他分明什么都没说,可近在咫尺,身上的热气,呼出的气息,都像是在说什么。

滕香想起了恢复了一点的那么点记忆,再看他在金色的光下笑着的模样,终于冷下脸来,果子也不要了,一把用力去推他。

实话说,星辰之力只是巫族擅长的一种能力,比起滕香强悍的力量来说,攻击力上远远比不上。

何况他现在没摘下黑玉珏,哪里抵得过她这一推?

被推开之前,陈溯雪低头,快速在她耳边说:“已经过了几天了,今天要不要再恢复一点记忆?”

滕香被耳旁瞬间的热气熏得力气更大了一些,那力道直接将陈溯雪往后推得倒退两步,踩进了溪水里,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果子也落了一地。

陈溯雪笑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果子,在溪水里又洗了洗,张嘴咬下去,盯着滕香转过去的背影看。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月如酒也在稍远的距离整顿休息,和前几日一样,这会儿该寻摸个地方休息了。

既是说好了要帮滕香找到圆叶洗露草直到她重塑经网,那么他便是会做到。

他余光扫了一眼在溪水旁捏着果子笑得好不值钱的陈溯雪,又见他很快从溪水里上岸,随便整理了一下衣摆就追上滕香,温文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师兄可真是会躲,叫我一顿好找,竟是一点气息都追寻不到,要不是我跟着师兄一起长大,了解师兄了解的这一片片山,还真是叫我找不到呢。”

女人天真的甜笑在头顶响起。

月如酒浅笑着的唇角一顿,身体都紧绷了,抬头往上看。

巨大而繁茂的树上坐了个女人,穿着浅粉色的襦裙,挽起的头发上戴了许多花花绿绿的头饰,甜美得像是五月里的芍药花。

“师妹。”月如酒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云溪竹笑盈盈地垂眸看着月如酒,很快又抬起眼,视线轻点不远处的滕香,歪着头打量着。

“师兄这么聪明,应该是猜到我与北荒清州结盟啦,那师兄现在护着滕香,与她一道走,是想与我为敌吗?”

月如酒没有说话,半边狰狞半边俊逸的脸温和平静。

最初跟着陈溯雪和滕香从离恨墟出来,他确实是想借助两人离开那里,恰巧有那么一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后来一路同行,也算有了些交情。

再到现在,滕香被北荒清州追缉,师妹与北荒清州结盟。

北荒清州位于北边,他不算多了解,可是他了解自己的师妹,无利不起早,宗铖肯定给了她足够的价码,只不知道是什么,只肯定的是,滕香要是被师妹抓到,恐怕是会被送去北荒清州了。

甚至,下场九成不会好。

虽然,以滕香恢复了七成的经脉,加上陈溯雪,师妹不能轻易将她捉住。

“滕姑娘未曾招惹过师妹。”月如酒温文的声音只说了这么一句。

这边有树遮掩着,加上云溪竹遮掩气息,没有引起滕香和陈溯雪的注意。

云溪竹在树梢上晃着腿,道:“师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滥发善心,他们算什么啊,比得上和师兄一起长大的我吗?”

她视线晲着下边的月如酒,有些不满,语气也仿佛有些委屈,撒娇一般。

一般人可能要被云溪竹这样委屈撒娇的模样软了心肠,月如酒却没有,他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溪竹,道:“师妹如何才能放过滕姑娘?”

云溪竹眨眨眼,又看了一眼滕香。

仙姿佚貌,极美的人,灵透万分,身上自有一股与灵域中女修者不同的气韵,想到宗铖与她密谈的关于滕香的事,她眼眸微闪。

收回视线再看月如酒时,脸上露出酸意来,“师兄不会是瞧上人家的美貌了吧?”

月如酒:“……”

他知晓自己师妹左顾言它,就是不说重点,一时也不愿再纠缠下去。

可是他也不能动作,万一引起滕香和陈溯雪的注意,惹得双方打起来,也不是他想看见的。

这时候,他倒是有些怀念在离恨墟时闲听各种八卦消息时的闲散来。

云溪竹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笛子,笛身用紫竹制成,看起来平平无奇,可笛身上却有淳淳灵气,光看上面漂亮的色泽就知道经常被人盘摸的。

“这是师兄的笛子,今日我将它带来还给师兄。”她说到这,笑得很甜,“师兄愿意回到东洲三山,与我站在一起吗?”

月如酒看着那支笛子,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他抬眼看着云溪竹,安静了一会儿,依然温和道:“须弥洞位于北荒清州,多年来由北巫族镇压看守,如今忽然镇压不住,渐渐有异怪魔物出逃,又有追缉滕香却不能伤她性命的令,想来,她曾经在北荒清州也是有一定重要性,所以,师妹已经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云溪竹仿佛真的想让月如酒回到东洲三山,笑着说:“确实很重要,多的,我就不便与师兄说啦。”

月如酒想着滕香的性子,还有她逐渐恢复的不同于普通修者的灵力,再想想须弥洞的状况,最后轻叹一口气,看了一眼被云溪竹拿在手里抛的笛子。

“既然师妹喜欢这支笛子,我便送予师妹了。”

云溪竹捏紧了手里的笛子,脸上的甜笑也终于淡了下来,一张娇俏的脸在树荫下显出几分阴沉来。

她盯着月如酒,道:“师兄这笛子早就是我的了。”

她仿佛意有所指,月如酒却转移了视线,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妹应该早就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云溪竹又笑了,“我知道啊,师兄看不起我杀师父,也看不起我做过的那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可是,我要想站在东洲三山最高的地方,做这些又有什么错?”

月如酒神情依旧温和,也没有应她这一声。

可他却想起了将师妹从凡间带回时,师妹脏兮兮的脸上望着山中飞行的弟子时,睁大的双眼,里面的向往与憧憬,还有那时甜甜的笑。

——“师兄,我以后也能和你们一样厉害吗?”

——“当然,只要师妹勤恳修炼,修者能做到的,师妹也可以。”

——“再也不会被人凌辱,再也不用躺在男人身下只为一餐饭吗?”

——“永远不会。”

云溪竹摇晃着双腿,捏着那把笛子看了看,很快却从上而下丟掷到月如酒怀里。

“只这一次,我给师兄一日时间离开东洲三山。”

以后再相见,她要抓的人,必须要抓到,她要得到的东西,也必须要拿到手,谁也阻拦不了她。

月如酒接过笛子。

再抬头时,树上已经没了云溪竹的身影。

他捏着那支笛子安静了会儿,却听到身后有人靠近。

回头,见到的人是滕香。

滕香身后,没有陈溯雪。

而滕香看着的方向,是刚才云溪竹坐着的地方。

她仰着头看,晶莹雪白的脸上没有太多神情,显得几分淡漠。

月如酒很少和滕香单独相处,先前她与陈溯雪关系紧张,他作为与陈溯雪结识多年的人,说话间也有些忐忑,没说过什么正经话。

如今……

他温笑着开口:“溯雪呢?”

“让他去猎几只鸡了。”滕香声音清淡,随即一双眼睛看向月如酒。

那双眼里有关心,即便藏得几乎看不见。

她也不屑被人发现。

月如酒摸了摸手里的笛子,笑叹:“你们都看到了。”

滕香点头,并不多问他和云溪竹的关系,只问:“她什么意思?”

她和陈溯雪不是平庸之人,不会发现不了云溪竹,再说,云溪竹虽然遮掩了气息,但仿佛也没遮掩透彻,故意叫人发现一般。

她是想卖个人情给她。

有些话,月如酒不方便和滕香说,可有些东西,不论是从师妹话里猜到的,而是如今的实况,他都告诉给滕香:“我师妹与北荒清州结盟抓姑娘,她给了一日时间让我们离开东洲三山,也就是明日,我们必须离开了。另外,滕姑娘该也是猜到须弥洞如今的混乱,极大可能与姑娘有关吧?”

这事,在不烦村时,滕香就有些揣测。

月如酒捏紧了笛子,看着她正色道:“或许,姑娘才是真正镇压须弥洞的人。”

滕香安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却说:“我不确定。”

她有那样一个直觉,她似乎是月如酒说的那个人,但似乎又不是。

月如酒皱眉,不过想到滕香此时记忆还没恢复,便也了然地点点头,又问:“姑娘从东洲三山离开,往哪里去?”

滕香有短暂的迷茫。

如今陈溯雪也找到了,可他显然也是一张白纸,她要追根溯源,则必须要去北荒清州。

但如今贸然前去,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差别。

滕香想起几天前的记忆碎片,忽然说:“我有一把剑。”

那把剑如同白玉一般,细细长长的,很漂亮。

月如酒迟疑着说:“姑娘的意思是……先找剑?”

滕香没吭声,却看向了不远处身高腿长,从不烦村出来就换上宽袖大袍宛如孔雀开屏一般的男人。

首先,她得多想起来些事。

……

陈溯雪回来时,提着几只野鸡,都很肥硕。

滕香扫了一眼,显然还算满意,低头拨弄了一下已经烧起来的火堆,似在无言催促陈溯雪快些来烤。

陈溯雪见到她这幅样子,再看看她倔强背对着他的后脑勺,总觉得她有些可爱。

他又掏出些榛子拿给滕香。

滕香皱眉看他,没立刻伸手去接。

陈溯雪知晓是因为溪水边红果子的事情,他懒声说:“运气好,找到个松鼠窝,摸到了些它们没吃完的过冬用的榛子,不多,一会儿塞鸡肚子里烤了吃,麻烦你帮我剥一下榛子?”

滕香看他一眼,这才伸手,但眼神有威胁,仿佛他要是敢把爪子放到她手心里就直接把他踹飞。

陈溯雪把手里一把榛子放下时,指尖像是羽毛一样挠了一下滕香掌心,却又在她生气前,老实地收回了手。

等滕香狐疑地看过去时,陈溯雪已经在一边处理已经除毛的鸡了。

滕香不懂怎么剥榛子,一旁的月如酒拿过一个来剥。

她看了一眼,便也学着剥了那么几个。

但由于耐心不够,榛子总剥不干净,榛子肉也被扣得坑坑洼洼,最后索性月如酒接过了活。

吃饭时,月如酒将明日必须离开东洲三山一事和陈溯雪说了。

自然,也是和滕香说过的话又简略说了重点。

陈溯雪眉头微皱,看一眼滕香,却看到滕香竟然也在看他。

对视了一瞬,滕香就移开了目光。

陈溯雪眨眨眼,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月如酒一声,道:“晚上找洗露草有些麻烦,明日一大早再找,今晚好好睡一觉。”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轻,但却从舌尖绕了这么一圈。

月如酒没听出什么来,可滕香却板紧了脸。

……

夜间,三人寻了一处被榕树遮掩的不易发觉的地方休息。

月如酒在巨大的榕树上找了个位置便躺了下来。

滕香等月如酒睡下了,就从树上跳了下来,猫一般落了地,悄无声息。

落地后,她也没回头,朝更狭窄昏暗的地方走去,衣衫摩擦过树叶,发出细微的声音。

在她身后,同样有细小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陈溯雪同样落了地,跟在她身后。

滕香停下的时候,他也停了下来,就在她身后一尺的距离。

她安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

陈溯雪低头,月光都被树叶遮挡,但离得近,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

滕香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陈溯雪开始也没说话,但他想着,这么相对无言下去也不是事,便轻咳了一声,颇有些明知故问地开口:“你找我……”

只是不等他说完,就见滕香抬手揪着他衣领,硬叫他低头。

陈溯雪闭了嘴,感觉到滕香的脸近在咫尺,就这么顿了顿,似也在挣扎。

挣扎间,他垂着眸看进她眼里,没有动作。

滕香揪着陈溯雪衣领的手紧了紧,两人的呼吸纠缠着,声音就在耳畔,都仿佛重了几分。

山林间虫鸣声都像在此时静寂了下来,悄无声息,互相只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滕香抿了抿唇,她都闻到了陈溯雪呼吸间清凉的味道,她知道那是一种野草的香气,今晚她看到他吃过后特地嚼碎了拿来洁牙漱口的。

陈溯雪等了等,动了动脖子要抬头,没想到滕香一下又用了点力气,柔软的唇瓣一下含了过来。

濡湿又潮热,与她手掌与眼神的寒凉不同。

陈溯雪呼吸一滞,便觉得唇上一痛,鲜血瞬间溢在唇齿间,他来不及做什么,便感觉那柔软的唇瓣吮住他唇上被咬出来的伤口,力道不轻不重地吮吸着。

他垂在腰间的手绷紧了,下一瞬抱住滕香,将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交缠的呼吸,相似的山林间,同样的夜色下,激起两人才想起来的那么点记忆。

炉鼎……浴桶里翻涌的水……还有被水浸湿了的床褥。

腥甜的鲜血味道是可口糜丽的,滕香心头涌出些陌生的情绪,她有一瞬间,沉迷其中。

等她回过神时,人已经靠着身后的树,陈溯雪清凉好闻的气息也充盈着她。

她一下推开他。

陈溯雪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推开的,他顿了顿后,才喘着气离开,只是脸垂在滕香脸颊侧,脖颈里。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有几分得意:“我的味道还不错吧?”

滕香擦了擦嘴上的液体,冻着小脸毫不客气:“你是牛吗,还吃野草,都是草味,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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