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悠悠的在大殿中踱起步子,声音清朗道:
“明年就是远征关外,需要征发民夫,囤积粮饷。
在此之前,若是兴师动众,开启地方团练,那么势必会耽误农田的耕作。
民夫因此疲惫,粮饷因此不足,必然影响到北讨的大业。
而且,若是北讨之前,海寇未平。
恐怕,还得陷入两线作战的泥潭。
此为团练不如海禁的敝处!”
顿了顿,继续道:
“就如前面曹厂公与严阁老所言,海寇踪迹难寻,无法出击只能防御。
但在臣看来,团练花费太大,隐患太多,并不是个防御的好法子。
诸公请想一想,海寇之所以侵袭沿海,是为了什么?”
未等文官们反应过来,他大声道:
“只为求财!
因此,若是我们把沿海居民都一律內迁数十里,渔民商船,片帆不得下海。
其余,只在洛水,龙江,这两个出海口安置水师驻防。
那么,海寇即使侵袭沿海,也将抢无可抢,更无法侵入内地!
长此以往,海寇自然会退去,不再侵扰我大乾。
沿海百万渔民的生计,却可换来大乾境内万万人的平安!
此为海禁远超团练的益处!”
说完,苏幕静静看着百官。
那些言官终于找到发言的空当,心思开始急转。
袁啸天率先跳出来,怒斥道:
“片帆不得下海!说来容易!但你知道大乾每年的海外贸易的收入,价值几何么?你就这么轻易给断了?
让那些西人得知,岂不笑话我们,为了区区海寇,因小失大,自断臂膊?”
其余言官,也纷纷应和。
苏幕却是静静的看了一眼袁啸天,道:
“谁说海禁,就一定要禁止通商了?”
“片帆不得下海,还怎么和西人做生意?”袁啸天冷笑。
武倩雪也饶有兴致的看向苏幕,等待着他的鬼点子。
苏幕微微一笑,道:
“我大乾物华天宝,应有尽有,本来就不需要与西人互通有无,而是西人有求于我们。
而且,我们的商人去海外做生意,不在朝堂监管之下,哪来的赋税流入国库?
不如统一设置一个地方,让西人的商船,都只能来这里做生意。
我们的商人,也不用下海,在朝堂的监管下,就能把生意做了。
税收,都摆在明面上,生意却不减反增。
这样的利益,恐怕才能最大化吧!”
这话一出,文官集体哑了火。
严曲文浑浊的眼睛,也为此微微眯了眯。
武倩雪闻言,眼前一亮。
“苏爱卿,详细说说你的法子!”
苏幕点了点头,道:
“臣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在南北各设一个通商口岸。
南边的口岸,自然设在物资富饶的江州。在此之前,西人也大多去那做生意。
而北边的口岸,可以设在离京城最近的水门港口。
这样,北边的商人,壁如关外收皮子的客商,也不用千里迢迢,赶赴江州才能做生意。”
顿了顿,道:
“臣统领的禁军,可以作为这个口岸的守备力量,护卫其周全。
同时,陛下的两厂一卫,也能作为监管者,统领全局。”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曹元明看了一眼苏幕,没有说话。
只是心中的心思,却变得微妙起来。
汇集天下的生意到一起,这其中的利润,该有多大?
南边江州的口岸,自然是利益归内阁那些江州士子支配,自己很难插手。
但是北边的口岸,却让自己也能分一杯羹了。
呵呵,好机灵的小子。
一上朝,把两边都得罪了,占了我的位次,平了严曲文的名声。
但最后,你却又都没得罪。
反倒借机肥了自己。
而且,海禁这个法子,可真是毒计啊!
百万渔民衣食所系,一旦断绝,若是处置不好,必然民怨沸腾。
但那些江州文官,会好好处置么?
只怕女帝头上,又得添上一笔大大的罪状!
呵呵,本以为,你入朝是来救朝,多少顾念点夫妻之情。
没想到,你和我,和严曲文,都是一路人!
甚至,如果把大乾比作一块摇摇欲坠的丰碑,碑下站着女帝,我们都在掘这地基。
那么,你今日所挥动的铲子,比我们四年来挥下的,还要大,还要多!
你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欣喜啊!
曹元明的嘴角,微微勾起了笑容。
而女帝武倩雪,更是喜不自胜!
这家伙,脑子究竟怎么长得,竟然能想到这样绝妙的计划!
而我,坐在这里四年,竟然都没想到?
武倩雪激动的站起来,道:
“诸位爱卿,对于苏爱卿的海禁方案,可还有异议?”
曹元明第一个站出来,道:
“奴才无比赞成!”
严曲文也慢悠悠开口,道:
“微臣,也没有异议。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得谨慎。
微臣下去后,便会联络各部,草拟好方案!
明日,将折子交呈陛下。”
武倩雪点了点头,道:
“很好!你们草拟方案时,若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询问苏爱卿。”
说着,看向苏幕,道:
“苏爱卿,朕就把这事交给你监理了,你可真是治国之能臣啊!”
苏幕闻言,微微一笑,谢道:
“陛下谬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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