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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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左相府中便多了位表小姐。

宣止盈曾问过他,左相为何会他所用?

翟山意侧了侧眸子:“他本来就是我舅舅。”

她心中一凛,许多问题都在此刻通然。

原来是有赵西亭的庇护,他才有恃无恐。

左相赵西亭与右相尚君宜两相抗衡,各有依仗,这些年文官以赵西亭为代表,在朝中威望甚高,军权则多归尚君宜门下,权力颇重,因尹吴战事持久,后者隐隐有超越之势。

当然,护个改头换面的人对来说,还是小菜一碟了。

翟山意回到赵府,求见了赵西亭,仆从将他引至书房,随后退下。

他抬手敲了敲门唤了句舅舅,里面传来一声‘进’。

赵西亭背对着他,背手望着墙上的一幅画。

画中女人三十余岁,穿着浅红色的衣衫,与个扑蝶的孩童在花丛同戏。

翟山意冲画行了一礼,腰弯的很深。

赵西亭听见衣袍声,转过身来便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他摸了哪儿,墙面陡然一翻,将画隐去。

“有事么?”

翟山意笑了笑:“舅舅想舅母了?”

赵西亭往外走,他的脸很淡,看不出特别的情绪:“我之前没问你,留宣止盈做什么?要解千机,把人带回来就行了。”

院内四下无人,翟山意跟在后面,落后半步。huye.org 红尘小说网

“舅舅知道我与她的渊源,说恩有恩说仇有仇,得到消息前本打算把千机交给应府中人向应家姐弟投蛊,以期宣止盈找到法子,我再行拷问。可后来转念一想,她吃软不吃硬,既然能以利诱之寻她配合,那也省的我多事了。”

赵西亭转过圆月门,枯藤缠在墙上,残留棕褐色的痕迹。

“所以给她个小姐身份,防着别人?”

翟山意浅笑:“还有别的用处。”

赵西亭扫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经到了一个院落外,院门紧紧锁着,好似荒废了许久。

翟山意上前两步解开锁,赵西亭低头进去。

院子不大,没有外头看的那么陈旧,青石砖干干净净的,明显有人打扫。

白果闻见声音,推开门。

“翟哥哥!”

翟山意摸了摸他的头发,贴着掌心闭目感应他体内的蛊虫。

原本澎湃盎然的波涛如今已经是湖面淡淡的涟漪了。

他转过头朝赵西亭道:“有用。”

白果闻言喜道:“是我肚子里的虫没了吗?从前天喝完药开始我就拉肚子,拉出了好多……”

翟山意:“再喝两次就没事了。”

白果高兴地要蹦起来。

这些虫子折磨死他了,日日要吃生肉,一大股血腥味,偏生吃的时候还觉得十分可口,狼吞虎咽。

他忍不住胃里恶心。

赵西亭终于泛起一抹隐晦的动容,往翟山意处看了一眼,对方明白他有话说,让白果安心住着,跟着他离开了。

待门锁好,赵西亭道:“明日再要血,制好后送去东宫。”

翟山意低声询问:“那温侧妃那边……”

“那个贱人。”

赵西亭停住了脚步,古板吴波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一丝裂缝。

若不是她,太子殿下根本不会有事,凭她竟想出挖肉引渡的毒计,差点坏了他们的计划。

翟山意驻步于后,没有插嘴。

念及时局不便,赵西亭深深吐了口气:“给她。”

翟山意点头,又道:“只是制药的血所需较大,还得等些时日。”

赵西亭却道:“还等什么?若是被别人发觉太子有异随后自愈平安,届时那疯子岂不是要生啖了他?即日便去准备,决不能走漏消息!”

翟山意知他已经做好决定,自己没有再置喙的余地,便垂头称是。

临到转身,赵西亭又喊住了他。

“小寒那日,回家吃饭。”

翟山意一愣,继而想起这天是什么日子,笑了出来。

“是。”

陈束顶着让他如坐针毡的视线,木然地吃着糕点。

宣止盈坐在他旁边,见他品尝后期待道:“好吃么?这是落芳寺的新品,小厨房新学的,我觉得不错,今日就给你带了这个。”

陈束被她看得不自在,只能一个劲地点头,吃的越发快了。

宣止盈笑:“要是你喜欢,我明日再多带两碟来。”

陈束闻言立刻呛住了,弯下腰满脸通红。

“怎么回事?”

陈束举手去接宣止盈递过来的茶水,喉咙火辣辣的疼,激得他眼泪流出来,面前一片模糊。

他一时不察,竟错手打翻了茶盏。

茶水顿时浇在宣止盈裙子上,藕粉色的裙子湿了一大片,连带软鞋的绣面也脏了。

陈束顾不上自己,脸都急红了:“翟姑娘,我……”

宣止盈后退两步,反倒安慰起他了。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陈束更是难为情:“我、我去给姑娘你买身新的衣裳吧,姑娘告诉我身量……”

话没说完,他立时羞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左相家的小姐衣裳自然是讲究贴身舒适,需要三处尺码,可这些都是姑娘家的私密,他们相识不过几日,怎么能这么冒犯。

“翟姑娘见谅,我是一时心急,这才失言……”

他这副想找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实在逗人笑,宣止盈笑道:“好了,都说没事了,上次你说你家就在附近,家中可有女眷?”

经她提醒,陈束忙道:“家慈在家,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到家中换衣。”

马车辘辘而行,马夫裹着棉衣坐在车辕上。

狭窄的车厢中,银丝炭在小火炉中静静烧着,热的人脸都红了。

陈束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马车,为里面的精细华贵深深震撼,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宣止盈给他倒的茶只喝了一口,之后动都没有动过。

宣止盈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口与他聊了起来。

“陈大人家里有其他人吗?”

陈束不安地点点头:“就我一个孩子,没有其他的家人。”

宣止盈:“令尊……”

陈束回答地很快:“战死了。”

他的神色很自然,没有一丝丝伪装的痕迹,宣止盈歉然开口:“抱歉,是我多嘴了。”

陈束笑了笑:“翟姑娘不必挂怀,生老病死,人之常事。”

不一会儿,陈家就到了。

陈束作为史馆著作郎,主研苗疆史学,是个清闲官,俸禄也高不到哪里去,陈家只是个一进小院。虽说院子不大,但打理的井井有条,檐下栽了株腊梅,打了玉黄色的花苞。

宣止盈环顾四周,察觉到一丝怪异。

他们家没有门槛,也没有台阶,一个也没有。

陈束往主屋走去,一面喊道:“娘,有客人来了。”

宣止盈回过神来,朝主屋望去。

铮铮梅枝下,一个中年妇人坐着轮椅出来,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梅色衣裳,衣领是白色的,这样一身素净的衣料穿在她身上却带了一股别具韵味的美。

明明眉眼单挑出来都不出彩,凑在一起,却好似这世上最温暖的云。

陈母微微一笑:“束儿,这位姑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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