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说吧，你挑几个耐心得体的同事，多照料青云伙伴的工作生活，别再闹出这样的事端。”陶莹听完来龙去脉，并没有当回事，非常淡定地跟罗学云汇报，就像讲故事一样。
“语言不通性格不同只是表象，两边都是精英人物，拿着高薪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罗学云笑道，“最终吵起来不过是为了争夺话语权，分清谁主谁次，这一点倒是我考虑不周。”
他是有些想当然了，以为清兰青云左右手，都是为公司服务，但具体而微截然不同，比如说一批订单拉来该算谁的成绩，若是清兰的，要截掉介绍费，若算青云的，只能象征性收一点服务费，甚至不收费。
落到实际工作上，还要涉及双方合作谁领头，张远径和张嘉豪双方怎么可能没有矛盾。
陶莹道：“还是小气了，青云赚钱不就是清兰挣钱，最终还不是要给他们加奖金。”
“不一样的。”罗学云笑道，“虽然是一口锅，但是各吃各碗，肯定要先往自己碗里盛，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两家这样的关系，有些事我不应该忽视的。”
陶莹眨眨眼睛，问道：“你想怎么做？”
“都是成年人，工作上有些争论再正常不过，我们不可能跟清汤大老爷似的，断一断谁是谁非，最多搞些团建活动，帮他们破冰。”
Team Building对陶莹来说并不陌生，这种活动起源大不列颠，本来是训练海军学员的能力，七十年代引入香江才慢慢成为团队交流的方式，而破冰也是指航海破冰便于通航，罗学云用这个词形容，当真别有意趣。
“短时间恐怕见不到多大效果，若是业务不能厘清的话，还是有问题。”陶莹道，“原本清兰就计划只设投资部，不应该有具体业务部门的，这样就不会有争端。”
罗学云笑道：“我打算让青云在这里设个分公司，暂时从清兰借调市场人员过去帮忙，负责本地和欧洲市场的出口，若有愿意的，后面就留在青云，不愿意的，青云分公司立足之后，再各回各岗。
以后清兰最多牵线搭桥，具体业务青云负责，你们还是按照节奏投资建厂，孵化项目。”
陶莹笑道：“明白，分公司的手续交给清兰就是，办公地点跟清兰挨着，这样前后期的工作都比较好办。”
“嗯，你去忙吧。”
张远径等人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是正常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冲突，清兰员工瞧不起也好，因为语言产生误会也好，或者耍弄阴谋诡计争先后也好，都只能慢慢处理。
即便是梁家强张嘉豪有问题，罗学云也不可能重罚他们，那样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激化矛盾，最后波及清兰公司的稳定，最快也得过段时间，等青云来人的风波平息，寻个错误将他们弄走。
何况，对于青云职工而言，罗学云是希望他们具备独自解决问题的能力，而不是自己凭借钞能力帮他们铺平道路，真要那样，跟直接把钱发给他们有什么区别？
发钱这种事简直就是麻烦的根源，没几个能做好的，还不如让他们凭本事处理，能上庸下，这样的话其他同事也不好说什么，否则产生轻轻松松我让我也行的错觉，等同是制造麻烦。
下午，罗学云前往联合制造去见林家伟。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么。”
“还好，就是没有你金口玉言的指点，大伙有点迷惘。”林家伟笑道，“参观参观？”
“走吧。”罗学云道，“去实验室。”
论及商业天赋，他不敢说就比林家伟厉害，后者毕竟是科班出身，还在杨云章老狐狸手下干过很长时间，对企业经营的门道很清楚，装腔作势合纵连横，手段五花八门。
罗学云的长处在于见识，可以说除了青云农业有些新奇，是需要钻研的模式，优选超市、联合商业街、联合制造甚至雷云文化这些，都不过是搬运的未来，领先一步为人之不敢为获得丰厚的报酬。
相比较投入巨大，前景不明，需要冒各种风险才能坐稳江山的大型制造业，小家电领域无疑是联合制造弯道超车的绝佳方法，尤其是随着开放，国内广阔的市场展开，可以说联合制造起死回生全靠转型和梭哈内地。
电饭煲、电磁炉、榨汁机、电热水壶、豆浆机、咖啡机……林家伟能从杨记的烂摊子中扶出联合制造，这些小东西功不可没，只是这些领域竞争也不小，能让联合制造活，却没法让它别具一格，活得很好。
于是卫生间暖灯浴霸和伪装成学习机的小霸王游戏机诞生，真正让联合制造打出声名，总产值过亿。
作为带键盘的学习机，插卡就能玩游戏，非止九十年代风靡，连零零年代都盛行，直到PC游戏蓬勃发展如火如荼，才以更便利的游戏方式，更丰富的游戏内容，将其推向末路。
“我听闻霓虹那边对小霸王项目有些议论，还好处理么？”
小霸王学习机说实话，跟霓虹游戏机有些雷同，随着今年名头涨起来，不少人开始揪着这个问题点评，对销量倒是没影响，反正又不往霓虹卖，就是有法律风险。
林家伟笑道：“小霸王的生产主要放在粤省分厂，名头也是挂着别家，即便有什么问题，也不会牵连联合制造，我想霓虹那边应该是不太在意我们，毕竟他们游戏机并不能光明正大卖到内地。”
挣钱靠双手，注重礼义廉耻，赚钱靠钱生钱，就不能太有道德洁癖，否则很难发达，林家伟这家伙显然不是死板君子，见他心里有数，罗学云便不多说。
“家电行业精耕细作，足够让联合制造成为巨头级别的科技公司，不断储备技术，涉及更多品类，研发更个性化的产品。”罗学云道，“当然，你若有雄心壮志想做大科技集团，我倒是也能给你提供些建议，只不过那就得你几十年如一日，辛辛苦苦扑在上面，一不小心还可能跌倒。”
“愿闻其详。”林家伟道。
“寻呼机和手机。”
“这就是全新的领域了。”
“不错。”罗学云道，“但这些东西同样是未来，你有没有想过，手机有一天能做得非常小，非常精致，可以看视频听音乐玩游戏，拍照录像计时，打电话反而成为最不需要的功能。”
林家伟沉吟道：“我不敢说，科技发展如此之快，我作为从业者都感到心惊胆颤，如何敢固步自封，断言这些功能不会集成到一件设备上。
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倘若手机真能做到这种效果，恐怕任何人都离不开它，非但有通信联络的必要功能，还有娱乐的因素。”
“是啊，它将成为人类的额外器官，越是新时代出生的年轻人越是离不开它。”
“也没这么夸张吧，许多人不买手机，不玩游戏，不看电视，没瞧见有什么不适应。”
“那是因为手机还没有跟互联网结合，这俩东西一合体，你足不出户就能尽知天下事，就能看到天下风景，人和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近。”罗学云笑道，“我建议你做手机，也是觉得能跟家电匹配，将来成为联合家电生态的一部分。”
林家伟疑惑道：“怎么说？”
“家电安装智能模块，你说开灯它自动开，你说换节目它自动换，在你下班回家的路上，打开手机一通操作，等你回家，灯都是亮的，空调已经吹热屋子，浴室的热水烧好随时可以洗澡……”
罗学云说着说着，忍不住怀念曾经，可林家伟沉默半天只憋出一句话。
“听起来挺美丽的，可是不实用啊。”
“嗯？”
“富豪都有管家保姆，什么事都安排得好好的，普通市民家庭不富裕，用不用得起另说，即便买得起恐怕也不舍得省那么点时间，去浪费电。”
“额……你这个理由倒是让我无话可说，但是啊，经济发展欣欣向荣，会有很多人介于两者之间，钱不够花天酒地，却温饱有余，足够提升生活质量。”
林家伟点头道：“任何行业的发展都不是孤立的，这个主意我记下了，后面仔细查查情况。”
“你决定，根本别忘就行，特别是游戏机，摇钱树一般的存在，既然抓住先发优势，就持续做大，猛猛赚钱。”罗学云说完，忽地问道：“联合的小家电有进本地超市售卖么？”
“有的，百佳、惠康都有铺货。”
“这俩家不是竞争关系么，没有排他协议？”
“联合小家电别出心裁，有许多新鲜设计，在本埠的销售情况不错，再说两家只是老大老二的关系，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真要对每个品牌都二选一，日子也将很不好过。”
“有夏润么？”
“夏润？”林家伟好奇地看看了罗学云，摇头道：“没有，虽然都是做超级市场，但是风格也不一样，夏润主营业务是食品和鲜活食材，日用只占很少一部分，青云不是跟五谷行有合作么？夏润独家提供五谷行产品，这两年yellow earth的食材，我经常吃的。”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罗学云笑道，“晚上跟陈昌达吃饭，你来不来？”
“不来。”林家伟直言不讳，“他这个人情况太复杂，我不宜跟他交往过密，被拍到很麻烦，容易让人想起杨记的旧事。”
“那就拜拜，下次见。”罗学云走得干脆利落，林家伟送他离开之后，琢磨马屁拍到马腿上是什么意思，老半天没什么头绪，只能询问助理。
“林总，夏润超市已经不再提供YE的产品，听说是两家终止合作，大概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好多人都在说这件事，觉得吃不到田黄鸡鸭很遗憾。”
“竟有这事，怪不得他突然提到夏润，我还以为是奔着交情呢。”林家伟喃喃自语，旋即问道：“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不清楚，就是五谷行不提供了，超市自然就没有。”助理犹犹豫豫道，“业内不敢去北面设厂开店，不就是怕这种情况么，好好的合作说终止就终止，根本不把顾客当回事。”
“多嘴，以后别在公司说这种话。”林家伟冷冷道。
助理连声道歉，亦知失言，毕竟联合制造的产业不少都设在粤省，说这种话有点扰乱军心的意思。
平静下来的林家伟这才反应过来罗学云突然勤快往香江来的原因，孩子出生之后，他可是一眼都没来望过联合制造，有什么话都是清兰陶莹转达。
“青云农业……”
林家伟转着钢笔，思索着什么。
青云在罗学云心中的地位，他从来不怀疑，若非是杨云章硬要在这上面做文章，该是能好好做他的富家翁，最起码不至于身败名裂，眼下青云跟五谷行的合作出问题，劳动罗学云大驾光临，奔波来去，他作为东道主要是不表示表示，似乎显得有些疏远。
想到这里，林家伟拎起电话，托人打听消息。
……
陈昌达梳个赌神发型油光可鉴，嘴上还叼着雪茄，跟从前罗学云见到的形象截然不同，忍不住打趣道：“你在这cos高进呢？”
“你也知道高进？”陈昌达奇道，原本松垮的身体也坐直了。
“真当我是村里来的，不对，我确实是村里来的，可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个电影去年才上映，按理说盗版录像带没那么快传到你家那边吧。”
“我就不能来这看啊。”
“关键是今年也没见你来过几趟。”
“别贫了，我找你有事。”
“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专门过来请我吃饭，肯定有麻烦事要找我。”陈昌达道，“说吧，我帮你想想办法。”
罗学云收敛笑容，道：“听郭明说，你似乎跟五谷行交情不浅，我想请你打听打听叶智勇这个人，性情如何，人品如何。”
“叶总？”陈昌达愕然道，“他得罪你了，还是你得罪他了。”
“你觉得呢。”罗学云淡淡道。
陈昌达耸耸肩：“应该是他得罪你吧，自从你结婚生子之后，往香江都来得少了，按说跟他没有交集，想得罪他还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