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在家中坐，麻烦天上来。”罗学云叹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多少得知道是谁犯我吧？”
“焅，我还以为你要说斩他全家呢。”陈昌达没好气道，“要是斩他全家，我就帮你打听，要不是，你就别费劲。”
罗学云以为自己听错，问道：“你在说什么？”
陈昌达道：“就是这意思，人家做到那个位置非同小可，从明面上你打击不了他的，就算能，也是得不偿失，反观摸个行踪什么的更为简单。所以我劝你，若是为明面上的事，就不要计较。”
“这算什么道理？”
“江湖的道理。”
罗学云无话可说，实打实讲，他真没想如何，若是叶智勇不像杨云章一般咄咄逼人得寸进尺，即便大家分手得不愉快，也不至于到报复的程度。他只是想了解原因，预防着别有后续麻烦，被打个措手不及。
陈昌达见他沉默，笑道：“想明白了这事就略过去，咱们聊点有意思的。”
“什么东西有意思？”
“拍电影怎么样，你看看我，有没有杀手或者教父的风范。”
罗学云无语道：“你都多大年纪，怎么老来俏想整这些花的。”
“帅气啊，姓项的演个冷酷杀手火起来，牛气冲天嚣张得不得了，我难道不行？是比他长得丑，还是比他矮。”
“龙五？”
“就是他。”陈昌达哼道。
“嗯……，我印象中他应该是经常客串，正儿八经算行内人，你纯粹外行，还是慎重为好，不要脑子一热蒙头就上，否则别人笑话你东施效颦，非但起不到攀比的效果，反而更跌份。”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行？”
“行业都是有门槛的，专业的事就算不请专业的人，最少也得了解了解，倘若你是真心喜欢这个行业，我想不会等到现在，既然等到现在，只能说你并没有想清楚，台前和幕后不一样的，别一时想不开，演的角色成为黑历史，别人一提你就生气。”
“好家伙，你可真会说话，八字没一撇就把我贬得一文不值。”陈昌达哼哼唧唧，“正经聊一聊，你觉得电影行业值得搞么？”
罗学云笑道：“怎么，打算做娱乐大亨啊。”
“钱是好东西，谁能不爱呢，就算不为别的，豪宅豪车来个几栋几辆，都以千万计，只要是大亨，我不挑行业。”
“那也得慎重考虑，电影行业赚钱是肯定赚的，不赚的话你说的那位项先生也不会拍片成瘾，一部接着一部，可要说稳赚不赔也是假的，一部电影投资过大，可能几年挣的家当都要赔进去，多少电影公司因此倒闭。
你要是做呢，我赞同，但是要劝你稳健投资，不要盲目追求大制作，更注重电影质量，慢慢赚钱，只要比存银行赚得多就不亏。”
陈昌达听完罗学云的话，突然苦笑：“我也是昏了头，病急乱投医，香江电影行业你个外地人知道什么，唉，都是联合制造的经验害人，总让我有一种感觉，你是个神人是个福将，总是觉得你若是出主意，就有八成把握。”
罗学云笑道：“或许我还真能帮你，比如说帮你挑几个好项目，稳稳赚上两笔。”
“有这么神？”陈昌达道，“那我问你，新艺城结业，我要不要去他们那里挖人起家。”
八十年代香江电影三分天下，新艺城约莫能分一，担任公司核心的七怪都是全能高手，编导演，融资发行宣传，仿佛无所不能，脍炙人口的影片不下百部，直到二十年后都还有人回味。
只不过一群有才的人合伙做生意，似乎都没有好下场，跟九州门一样，因为股份分配和公司运营的矛盾最终分崩离析，走完辉煌年代后直接宣告结业，留下一堆尚未完成的项目。
业界普遍认为新艺城电影的成功主要在于他们的创作者，而不仅仅是剧本，在主创分家想捏合都没法捏合的情况下，没人愿意接收“遗产”，陈昌达属于是想吃鱼儿又怕腥，犹犹豫豫。
“我倒是建议你入股分家之后新成立的公司，仔细物色一家就是，电影行业你不懂我也不懂，总是要专业人才的，你作为股东提供资源获得收益，双赢的事，我想他们不会拒绝。”罗学云微笑，“有这些高手保驾护航，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无论是赚钱还是演戏。”
“不容易啊，有本事的人都比较有脾气，未必看得上我这个外行。”
“雪中送炭，嘘寒问暖，优势互补……，总有一款适合，若是连主创都搞不定，进去也是肥羊擎等着被宰。你搞定人，我再凭我的神眼，帮你挑几个好项目，你就可以准备麻袋装钱了。”
“哈哈。”陈昌达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派头，神气得很，怎么说，投点钱咱好兄弟一起发财。”
罗学云挑了挑眉，道：“你这是不信任我，怕我坑你啊。”
“还你个人情。”陈昌达郑重道，“联合制造赚的钱等同我白得的，兄弟之间没有这样的，有来有往才是硬道理，电影的事我具体操办，有什么问题请你指点指点，后面我赚多少你就赚多少。”
“那要是亏了呢。”
“全算我的。”
“你这么说，我还真不好意思跟你合伙。”
“那就好好出主意，多用点心，保证能发财就是。”陈昌达道，“我这辈子见过的人很多，什么千奇百怪的都有，但像你这般特别的，找不出第二个，我是希望咱们能亲密无间，有什么事可以互相帮助。”
他补充道：“我沾你的光。”
罗学云渐渐坐直身体，嘴角扬起：“跟我讲讲最近电影圈的新鲜事吧。”
“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论真技术真眼光，他可能没有，但答案摆在面前照抄就是，耳熟能详的电影名字拿来就用，再不济，左手拉住Jackie Chan，右手牵住Stephen Chow，很长时间都可以衣食无忧，当然能不能牵住就看陈昌达的本事，现在还是黄金时代，稍微选择几个正确因式都能得到相当不错的结果。
一顿饭差点吃成促膝长谈，陈昌达说个痛快，罗学云听个明白，许多八卦和内幕都讲得明明白白，亦是让罗学云觉得陈昌达投资电影的目的可能也不单纯，只是万事还没有个苗头，陈昌达还郑重其事，真前脚答应后脚反悔不光瞧不起人，恐怕还要反目成仇。
怪不得扁鹊的哥哥声名不显，未病的时候你就治好，对于当事人来讲，究竟是未病还是无病呢？是以罗学云暂时还是继续，答应投资合作。
分别时陈昌达意犹未尽，拉着罗学云的手要给他介绍女明星，惹得他赶紧松手严词决绝。
想乱我道心，休想！
……
罗学云吃喝玩乐潇洒的时候，张远径等人分外煎熬，他们以为罗总过来亲自坐镇，肯定是要指点江山，推平一切艰难险阻，自己等人只要敲敲边鼓，干干杂活就行，可事实上，后者好像只是带路过来认人一样，所有难事都要他们一点一滴去做。
跟张嘉豪的矛盾只是其中一桩，在李晓晴的带领之下，一伙人吃饭喝酒打打牌牌玩玩游戏，差不多就偃旗息鼓，等青云分公司筹备建立，借调清兰员工帮忙，更是没有争吵的由头。
但是推广青云食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小卖场一听他们的来处，都大摇其头，连看产品都不愿意，更别说下订单试售。
“别灰心，伙计。”张嘉豪反而来劝他们，“青云食品主打绿色健康，会很受顾客欢迎的，以我们的经验，最起码茶饮料和方便面会大卖，只是暂时没有找对路子。”
杨希吐槽道：“感觉本地的企业都好傲慢啊，我们给钱试销都不愿意，又不是多大的连锁品牌。”
张嘉豪正色道：“正是因为他们小，所以才不愿意跟青云合作。”
此言一出，杨希四人都惊诧起来，急忙问道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作为门店不多的卖场，越是陌生的品牌他们越是不喜欢合作，价钱倒在其次，主要是没有信任度，若真建立起合作，要不要去青云考察，去实地看看青云食品情况？不去，你们是皮包公司怎么办，卖假冒伪劣怎么办，最后找谁负责。
若去，代价就太高，得验证你们的可靠性，还得推测前景大小，尤其是距离这么远还是进出口业务，许多手续要牵扯他们精力，除非青云能让他们再进一步辉煌腾达，否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找本地企业或者国际大牌更便利。”
张嘉豪尽量言简意赅，表达当前目标的问题，张远径闻弦歌知雅意，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非但不要自降身份，去找小的少的，反而要去找大品牌？”
“Bingo，以百佳惠康这些大品牌的体量，只要拿下一家，订单就够你们许多产能，用心维护一个客户，总比应付很多要简单。倘若青云产品真的大卖，他们也能作为活广告打出名号。”
“小超市小商店的老板还能见到，大连锁怎么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啊。”杨希下意识答道。
张嘉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而望向张远径。
“爬楼梯就是，从售货员到店长，到食品业务经理，再到总经理，哪一层有决定权就到哪一层停止。”张远径笑道，“跟大品牌合作还有个好处，就是能批到更多专项资金。”
众人不约而同露出微笑，请名不见经传的客户吃饭，还没有成效，恐怕很难说得过去，可若是请大品牌的管理就餐，哪怕一无所获，都可以说成拉近关系，为以后做准备。
“现在的问题就是选哪家？”徐长甫问道，“嘉豪，你有什么建议么。”
张嘉豪反问道：“出品YE田黄菜的青云，是不是你们母公司？”
“是的。”
“YE食材在夏润超市有专柜，你们何不考虑去找他们？”
“闹了点矛盾，已经终止合作。”
“这你就不懂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各自为政，什么叫亲兄弟明算账，终止合作是五谷行的决定，跟夏润超市没有关系，彼此之间都是分公司凭什么要为他们买单，财报各算各的，奖金各发各的，谁都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决定业务走向，否则你无形之中反而成为我的上司。”
“所以，你想用这份交情作为台阶，打动夏润超市负责人？”徐长甫问道。
“相较百佳惠康这些品牌而言，夏润会更有意愿跟内地企业合作，若他们帮忙打开市场，让青云食品被更多人接受，后面再扩大种类就很方便。”
“所以我们要把目标放在夏润超市上面？”
“是的。”张嘉豪道，“但不能只去找他们，同时也要去别家，把动静闹大，要让卖场都知道YE食材想要扩大业务，正在跟夏润谈判，也在积极寻找其他合作方，与此同时，还要寻找许多人……”
众人听得眼睛发亮，一条清晰可行的道路摆在眼前，他们是真没想到，寻求别人合作还能这样求，顿时把简单的商业合作，变得高大上起来。
“学到了，学到了。”张远径赞叹道，“嘉豪大才，我诚心建议你来青云，别的不敢说，市场主管绝对是你，将来做到分公司总经理都不是没可能。”
“说真的还是恭维我？”张嘉豪笑道。
“诚心诚意。”张远径郑重道，“香江分公司说是分公司，其实就是办事处，是否会设立工厂很难说，主要目的一定是服务出口事业，嘉豪你是本地人，英文流利，足够兼顾香江和国际市场。
若我是罗总，一定会选你这样属性的人承担大局，若非如此，何必千里迢迢来这里办公，总公司难道不能打电话发传真么？因为这里方便，获取信息方便，出行联络方便，能更快感受市场变化，等同青云伸出触角。”
“那也未必要选我啊。”张嘉豪道。
“你带着我们一起帮青云食品拿到最关键的出口起步订单，如此显著成绩，不选你选谁？选个陌生人，我们会服气么。”
张远径的话让杨希等人目瞪口呆，特别是徐长甫，感觉牙疼，很有一种浓厚的权术味道，用各种方法哄骗张嘉豪尽心尽力，为此不惜画下大饼，他们才是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