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应了声「是」,顿了顿,又道:「郑氏一直在喊冤,倒是邱姨娘都认下了,状子已经写好了,因着郑氏乃是诰命夫人,怕是得回京受审,您这边要是没意见的话,那就这么结案?」
蒯兴怀心浮气躁,胡乱的应了一声,忽的又疑惑道:「郑氏既然找了杀手埋伏,想着一箭双鵰,既毁了郑宜静,也除去兴义,可最后那杀手出来的时候,兴义不是还没得逞吗?」
「这个我们审过了,客观方面,是因为杀手跟杀手组织之间产生了内部矛盾。」
下属嘆了口气,面带同情,心有戚戚:「邱姨娘给了三千两酬金,杀手组织直接抽走了两千七百两,就留了三百两给杀手,后者心生怨怼,所以做事的时候偷工减料,没那么认真。」
蒯兴怀:「……」
蒯兴怀:「这个是有点过分了。」
下属:「是哈。」
蒯兴怀又问:「那主观方面呢?」
下属:「杀手说是因为水太凉了呢。」
第37章 你到底是谁?
蒯兴义的案子就这么结了, 郑氏跟邱姨娘也彻底填进去了。
郑老太太得知这消息之后,当即便是肝肠寸断,一场大哭。
郑氏是她的亲生女儿, 邱姨娘是她嫡亲的外甥女, 前不久死了个邱誉已经够叫她难受了, 现在一下子丢了两个至亲, 她又上了年纪, 如何能承受得了。
「糊涂, 糊涂啊!」
郑武失了爱妾和妹妹, 也是如遭雷击, 听人说老太太病倒了, 强撑着前去探望, 刚进门, 便听郑老太太的哭声隐约传来:「她们俩动手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多想想我老太婆?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真不如早点死了干脆!」
郑武听她这么一说,眼泪簌簌流下, 沾湿了衣襟, 推门进去, 膝行到了郑老太太床前:「母亲, 您还有儿子,万万要保重身体啊!」
他哽咽道:「我已经失了两个至爱之人, 不能再失去您了!」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邱姨娘的三个儿女红着眼睛站在一边,二夫人罗氏看得心惊胆战,暗暗庆幸自己没跟邱姨娘似的抢着跟郑氏攀关系, 不然这会儿进去了的人指不定就是自己了。
庞琴安穿着一身素衣,面上未施粉黛,木然站在一边, 眼睛红肿成了两颗桃儿。
郑氏虽然是诰命夫人,但买凶杀人这种大罪往头上一扣,死的又是蒯家子弟、蒯淑妃的亲弟弟,她是如何也脱罪不得的,虽然不会像是寻常人一样被拘进监狱,但扣押起来,择日押送到金陵受审却也必不可少。
这一去,恐怕就是永诀了。
郑氏从前总以为女儿嫁进昌国公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庞家时极为嚣张跋扈,从婆母到妯娌,得罪的人不在少数,现下她遭了难,庞家人躲都来不及,绝对不会相助。
至于庞琴安……
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哪还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娶她?
至于庞家人,早就被郑氏得罪遍了,怕也没几个人真心愿意帮她。
庞琴安想到这儿,当真是心如刀绞,别过脸去看向窗外,一时泪如雨下。
郑老太太瞧见这一幕,心里边又酸又痛,活像是被人扯了心肺肠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痛呼道:「我的琴安啊!来——到外祖母身边来!」
庞琴安鼻子发酸,扑到她怀里去大哭起来。
邱姨娘被抓走之前见了三个儿女一面,咬紧牙根,就说是自己跟郑氏合谋杀人失败被人查出来了,别的风声一点都不敢透露,就怕三个孩子藏不住事,恨上成星卓和李氏母子三人,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她都这么说了,那三人当然没有不信的道理。
郑宜舒眼见庞琴安趴在郑老太太怀里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不禁向哥哥弟弟冷笑道:「若非姑母煽动挑唆,岂会有今日之事?庞琴安失了母亲,好生可怜,那我们呢,便是活该吗?阿娘被姑母害了,舅舅也被姑母害死了,我们难道不可怜吗?!」
她说这话的声音不小,庞琴安听个正着,猛地转过头去,双眼猩红道:「郑宜舒,你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怎么了,难道宜舒说错了吗?!」
邱姨娘的长子郑炜嗤笑出声,含恨道:「琴安表妹,这是郑家,可不是你们庞家,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难道还当自己是即将嫁进昌国公府的庞家小姐?!」
庞琴安跟郑氏一道往荆州几次,受到的都是称颂褒美,现下再听郑炜说的句句扎心,另外两人也跟有血海深仇似的瞪着她,一时心火翻涌,怒意沸腾,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干什么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边是从小宠到大的孙子孙女们,另一边是刚刚跟生母分离的嫡亲外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就这么在病床前闹起来了,郑老太太真感觉是有把刀在割她的心脏,一寸一寸的往下切肉,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她老泪纵横,拍着床大哭道:「冤孽啊,冤孽,叫我死了吧,赶紧死了,再不见这些糟污事了!」
她为难痛心,郑武又何尝不是如此,一边是亲骨肉,一边是胞妹唯一的骨血,哪里能分出谁亲谁近呢。
一时间内室哭声大作,凄悽惨惨戚戚。
……
郑老太太那边阴云密布的时候,李氏这儿却是晴空万里。
「抓得好!用这种腌臜手段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一起抓起来处置了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