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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宝蝉家里人那尿性,不出点么蛾子才怪呢,穷的人多了去了,有几个捨得卖女儿进青楼的?

哪怕是卖进大户里边去当个丫鬟,也比进那种地方好啊。

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家, 居然能办出这种事,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只是这时候人都还没见到,她也不好妄下决断,只能劝慰着说:「说不定你弟弟已经有了功名呢,凡事都得往好处想啊。」

宝蝉听得失笑,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

倒不是说她觉得弟弟考不中功名,而是觉得后一句话的可靠性太低太低。

作为家中长女,被迫承担风雨、也第一个被捨弃的孩子,她比赵宝澜更加清楚自己家人的秉性,现下一腔孤勇往金陵去寻亲,无非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罢了。

宝蝉握着赵宝澜的手,低声道:「我都想好了,届时你不要进门,只送我到门口便是了,我就说是自己攒了些钱赎身,看他们如何分说。若是好声好气的待我,那我便留下,如若不然……」

她悽然一笑,说:「那就当没这几个人吧。最难捱的日子都过去了,哪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

第二天赵宝澜一觉睡醒,跟李氏和宝蝉一起吃了早饭之后,宝蝉便按照之前两人商议的计策,同李氏一道往花园里去散心。

李氏向来同宝蝉亲近,此时不疑有他,二人挽着手说说笑笑的走了,赵宝澜才请了祝婆婆来,将事情原委同她讲了一遍。

祝婆婆足足用了一刻钟时间,才消化掉这个离奇的故事。

「姑娘您是说……您是燕侯的妹妹,并不是我家小姐?而真正的我家小姐也已经找到了,正在往这边来?」

「是,」赵宝澜点点头,又有些歉然:「我之前伤了脑袋,好些事情都记不得了,一心想找自己家人,又听说这边有户人家丢了女儿,这才——」

「两下里赶巧了而已,怎么能怪您?」

祝婆婆通情达理,回过神来之后,忙道:「也是老身莽撞,没有多想,就直接把事情给认下了。」

赵宝澜向她解释了滴血验亲之事,祝婆婆难掩诧异:「这老方儿原来信不得吗?」

如此感慨过后,她又起身见礼,郑重谢道:「我家姑娘的事儿,当真是要谢过赵姑娘和侯夫人,若非二位鼎力相助,只靠夫人和公子,怕是这辈子都难以骨肉团聚了!还有夫人的病症——姑娘请受我一礼!」

赵宝澜赶忙将她扶起来,笑道:「还是等真正的郑宜静来了之后再谢吧,咱们两家现在也都圆满了,正是喜庆的时候,礼来礼去做什么?」

祝婆婆欣然落泪,一边用帕子擦掉,一边颔首笑道:「是这个理儿。」

这边说通了,赵宝澜便跑去给嫂嫂送信。

申氏这时候正同嵇朗一道叙话。

她是女中豪杰,赵德苻不在时便代替丈夫主政一方,并非等闲闺阁妇人,而嵇朗继任昌武侯时年纪尚幼,能稳坐君侯之位,辖制南方诸州,显然也是胸有丘壑之人,二人虽然年岁不和,但论及政事之时,许多见解都颇一致。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边僕从来报,道是姑娘来了,脸上便不约而同的带出来几分笑意。

赵宝澜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嫂嫂!」

外边阳光灿烂,帘子掀开时透进来几分,她就像只虎头虎脑的小豹子似的,猛地从屋外钻进来,身上的阳光味道都没散干净。

申氏叫她到身边来,笑着帮她顺了顺略微有些乱的鬓发,又温声责备说:「昌武侯还在这儿,瞧你这个样子,多不像话。」

嵇朗便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宝澜的秉性,活泼可爱,无拘无束,真要是一板一眼规行矩步,反倒不是她了。」

桌子上摆着杨梅,申氏递了个给她吃,又说:「我反而希望她能稍微改改这脾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总是觉得自己身手好就出去横冲直撞,哪天真碰上个高手,那才叫糟糕呢。」

赵宝澜立即就撅着嘴说:「那我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申氏这么一想,就开始心疼了,当即就说:「那还是算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嵇朗:「……」

哪怕您的想法能坚持三秒钟,我也算您用心去教育孩子了啊。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对此发表评论,赵宝澜却知道嫂嫂是真正的当世高手,不禁道:「难道还有比嫂嫂身手更好的人吗?」

「一山还有一山高,谁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申氏面露沉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方才徐徐道:「若说是习武的天赋,我平生所见,钦佩者唯有一人。」

「哦?」赵宝澜同嵇朗都被引起了兴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是谁?」

龙虾小说网申氏眉头微蹙,隐约带着几分感慨,道:「他根骨奇佳,旷世之才,师祖昔年游历四方,一见到他便相中了,饶是当时已经年过六旬,也将他收入门下,传授衣钵……」

嵇朗虽为君侯,却也略通江湖事,细思几瞬,摇头道:「我府中也有江湖中人效命,却不曾听他们提及过此人,想来若非已经隐姓埋名潜居别处,便是已经出了意外。」

申氏嘆一口气,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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