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道影子从人群里飞了出来，一脚就把那个壮汉踹倒在地上。
黄卫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而他身后三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反倒向前走了几步，还掏出凶器。
一把弹簧跳dao。
“嘿，还敢带凶器进我们厂。”飞出来踹飞壮汉的是冯晓飞，他嘴里奚落道，继续向前走。
三人最前面那个，中等身材，差不多的装扮，长头发前面染着一缕红毛，昂着头，撇着嘴，仿佛自己是曲江陈浩南。
手里握着一把跳dao，仿佛横握倚天剑，试问天下，谁敢争锋！
结果马上被打脸，真正地被打脸。
冯晓飞走到红毛跟前，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
“敢带dao，你动手啊！”
红毛猝不及防，直接被打愣了。他真没见过有人敢在自己跳dao面前这么横的！
他左手捂着脸，抬起头，满脸的不敢相信。但是冯晓飞第二个巴掌反手甩了过来。
“啪！”又脆又响。
“动手啊。”
红毛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头晕，他晃了晃头，努力地回忆，对面这满脸横肉的家伙，叫自己干什么？动手？
“你踏马的快动手啊！”冯晓飞又一巴掌扇了过来。
红毛这下反倒被打清醒了，顿时暴怒，举着跳dao往前冲，刚走一步，突然感到周围气氛不对。
刚才还只是围观的一百多号天峰厂年轻工人，仿佛接到无声的命令，不约而同地从怀里掏出各种家伙。
有弹簧钢打造的dao，款式各种各样，开山dao，横刀，雁翎dao...每一把都充满了匠人精神。
有35mm直径无缝钢管裁断的铁棒，一头被磨尖。
还有直接从厂子里顺出来的三角刮dao、铁链、当铁锤使的大号扳手...
他们脸色不善，慢慢围近了。
红毛吓得发呆，黄卫国更是肝尖乱颤。早就听说天峰厂民风淳朴，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冯晓飞反倒恼了，挥着手冲着身后的工友们嚷嚷起来。
“都收起来！干什么啊！赶紧都收起来！不懂法啊！普法办的普法课白上了吗？”
“不仅要等对方亮出凶器，还要开始行凶。这个时候我们才能亮出家伙，一起往他身上招呼。这才叫正当防卫！懂不懂！不要搞错了！都收起来。”
大家都听话地把家伙收了起来，冯晓飞转过来，对红毛说：“动手啊！快动手啊！”
后面的黄卫国冷汗猛地往下流。
码得，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心狠手毒啊！不怕流氓有dao，就怕流氓有文化，太坏了！真的太坏了！
红毛怎么敢动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动手啊！动手啊！”冯晓飞连叫两声，红毛连退了两步。
“叫你动手！”冯晓飞不耐烦地大吼一声，吓的红毛手一抖，跳dao咣当地掉到地上。
“你啊！”冯晓飞上前两步，指着红毛的脑门往下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给你机会了，你不中用啊！”
差不多了。
刘振华上前去，对冯晓飞说道：“人家现在不会上套了。差不多了，该叫熊哥出来了。”
“熊哥，熊哥，该你了。”刘振华对着人群外面叫了两句。
“让一让！”外面响起熊万富的声音，人群闪出一条道来。熊安全还是那套警服和装备，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到我们厂来闹事。”熊安全感叹了一句，用手指了指红毛、黄卫国等人，还有躺在装死的壮汉。
“都带回去，先铐一晚上，明天送市局去。”
“是！”
“都蹲下！老实点！”
“呜呜，呜呜，我要回家。”那见过这阵势的红毛瘫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同伴。
“起来，蹲一块去。”
这小子马上不哭了，抱着头跟同伴蹲一块去了。
熊安全挥了挥手，对周围的人说：“散了，都散了，自个玩去。”
说着拉住一个熟悉的工友，敲了敲他的怀里。
“东西都收好了。没事别拿出来乱显摆。记住了，千万别拿出厂去。出去了，我老熊就罩不住你了。”
“知道了熊科长。”
熊安全走了过来，递给冯晓飞一支烟，跟刘振华和明未央打了声招呼。
点上烟，吐出两个烟圈，熊安全又忍不住骂起来：“码得，厂子都这模样了，全他娘的当起缩头乌龟。当初争好处时，比他娘的兔子还跑得快！”
“飞子、华子，今晚这事搞得好，就得搞几次这样的事，震慑住周围的那些痞子。”
“可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还得在这过日子，厂里还有这么多宝贝。要是那些痞子起了坏心，真就永无宁日。只有震住他们，叫他们撒尿都不敢朝这边。”
说到这里，熊安全连忙道歉：“囡囡，你熊叔是粗人，说话粗鄙，脱口就说出来，不要见怪。”
“熊叔你这是豪爽！再说了，厂里一直都是这个传统，追究起来，还是我爷爷起得坏头。”明未央笑着答道。
“哈哈，那是，当时大家都是明师长手下的兵，都跟着学，然后一茬接一茬地传下来了。”
“好了，你们继续耍，我还得把这十几个痞子的口供弄好了，明天一起送过去。走了！唉，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熊安全摆了摆手，押着黄卫国和金毛等人离去了。
“今晚好刺激。华哥、飞哥，这事是你们筹划的吗？”明未央兴奋地问道。
“是飞哥筹划主持的。”刘振华指着冯晓飞说道。
冯晓飞进厂比他久，认识的人比他多，在工友师傅们的威信也比他高。又喜欢出面主持这样的事情。
“飞哥，你真厉害。你刚才连扇金毛三巴掌时，那真是霸气，比港片里的大佬还厉害。飞哥，你真不怕红毛的跳dao吗？”
明未央好奇地问道。
“红毛看着凶，其实就是一棒槌，根本没捅过人。他那握dao姿势不对，就算扎人身上，稍微一闪也只是划道口子，使不上劲的，扎不深，屁事没有的。”
“啊，飞哥，你还懂这个。”
“你飞哥也是有故事的人。”刘振华补充道。
“我啊，就是被人亮出的枪，幕后黑手是他，你的华哥。他啊，鬼精鬼精的，今晚的连环套，是他给安排的。”
“华哥厉害，我当然知道了。”明未央挽着刘振华的胳臂，有点小傲娇地说道。
到了十九点五十分，明未央依依不舍地跟刘振华告别，回家去了。母后有令，必须二十点之前回家。否则的话以后晚上都不准出来了。
送明未央到家属楼第一栋第二单元门口，目送她上了四楼，开了门进去了，刘振华这才和冯晓飞回宿舍。
“飞哥，我们得抓紧时间，务必找订单回来，让大家都忙起来。”刘振华躺在床上被铺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怎么了？”
“今晚场景你也看到了。我们厂的年轻工友们，心齐、不怕事。”
“没错，他们都是好样的。”
“可是厂里这个样子，不给饭吃，大家就得自己去找饭吃。老一辈的师傅们都好说，年轻的可就不好说了。想想今晚的场景，要是黄卫国、红毛那伙人换成是我们的工友...”
冯晓飞一个挺身，惊坐在床上，额头上渗出冷汗。
“华子，你这话太吓人了。”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我们厂一进厂就是一个月军训，雷打不动。以前每年两次民兵集训，现在没钱，改一年一次。”
“飞哥，这些年轻工人们，传承着上一辈的经验和技术，又都是高中和技校文化，比老一辈有文化有见识，视野更开阔。他们应该发挥出更重要的作用，创造出更大的成绩。不能废了啊。我们是大学生，比他们有见识，应该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冯晓飞默默地听着，看着刘振华，忽然笑了。
“华子，你这说话的水平，比厂长王大头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