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宁池!!”
许诺诺害怕得全身都在颤抖,她下意识地哭喊着叫出了声。
然后牧宁池的身子又往下弯了弯,几乎整个都抵靠在她身上,却依旧尽量撑着墙面,不至于把怀里的小猫压坏。
“乖,不是说好了吗?不哭!”
“可是你在流血,你受伤了……你在流血啊……牧宁池,你不能死,你不要丢下我,我会害怕……我真的害怕……”
许诺诺越哭越凶,声音却弱得和蚊子一样。牧宁池咽下喉管的腥涩,粗喘几息后,温柔地出声安慰。
“我没事,别哭。猫猫,不许哭!乖乖听话,好不好?把眼泪收回去!”
“嗯……”
许诺诺咬着嘴唇点头,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她知道不能哭,她也不想哭,可她控制不住,她已经坚持了三天。
这种生命一天天流失,一点点走向死亡的感觉不停地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瓦解她的意志,她快要崩溃了!
牧宁池轻拍了拍许诺诺的后背。
“猫猫,你松开我,身子往下弯一弯,到我右腰的位置。”
许诺诺却将脸深埋在牧宁池脖颈,无力地摇了摇头。其实她身体缺水严重,干涩的眼瞳即便在哭泣也流不出任何眼泪。
她已经,坚持不住……她快死了。
“听话,身子弯下去。”
牧宁池大手覆着许诺诺头顶,往下按了按,小猫实在虚弱,他都没有用力,许诺诺便顺着他胸膛滑了下去。
“就是这里,右边,你再靠过来一点,避开钢筋,把伤口流出的血喝了。”
!!!
许诺诺眉心一跳,瞳孔倏地战栗起来,牧宁池身上,离她极近的地方,一阵浓烈的血腥在她的鼻腔疯狂萦绕。
她颤抖着伸出手,战战兢兢地摸到牧宁池的右腰——
结实的肌肉被一根钢筋穿透,位置离边缘极近,汩汩温热的血液循着他的身线缓缓流淌。
幸运的是,没有伤到重要脏器。
不幸的是,牧宁池本就伤痕累累的躯体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受伤,无疑是雪上加霜。
“ning……”
“别怕,我不会死。”
牧宁池一秒都不想再耽误,艰难开口。
“倒是你,再不吃东西就要死在我前面了……猫猫,不想喝尿就乖乖听话!把我的血喝了,我和你保证,只要你活着,我就有办法救你出去。”
“好……”
闻言,许诺诺强忍住心底快要爆裂的酸涩,将唇瓣贴靠近牧宁池腰部的伤口。
他说只要她活着,他就有办法,所以她得活着……牧宁池不能死,她也不能死。
他们都得活着……
血液很腥很难喝,咸中带苦。可对此时的许诺诺来说,却像是这人间的极品美味。
她小口小口地将牧宁池伤口流淌出的血液吞咽下去,如枯木般的身体才终于恢复了一丝丝气力。
然后她撑着地面起身,脱下身上轻薄的睡衣,翻出里面干净的一面,将枕头的内芯掏出来,用睡衣裹住后,紧紧地绑在牧宁池伤口处给他止血。
“我的小猫真聪明。”
黑暗中,牧宁池似是轻笑了下,随后拉着许诺诺小手往左边摸了摸。
“这里应该有个裂口,你试试看,能不能钻进去?”
确实出现了一个裂口,应该是刚刚余震时震裂开的,非常窄。
不过好在许诺诺身体本就娇小,饿了三天更是瘦得跟白骨一般,她摸索着丈量了一下,点点头。
“我可以进去。”
“好,”牧宁池捏了捏她的手,“裂口后面是客厅,我的手机在裂缝左前方大概五到七米的位置,你去把手机拿过来。”
“嗯。”
“小心。”
牧宁池用力将许诺诺的手握住,在黑暗中和她无声地对视了好几秒才把人放开。
“拿到手机,马上就回来!”
“好。”许诺诺点头,毫不犹豫地顺着裂缝钻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比他们被困的角落似乎要大一些,但周围的墙体极度不稳。
许诺诺不小心碰到一块木板,发出“咔哒”一声,吓得她周身一抖。
很明显,这里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她不敢再摸索,四肢着地,一步一挪地缓慢往里面爬,每爬一步,头顶的水泥断板就会震颤一下。
声音回荡在寂冷的黑暗里,令人毛骨悚然,可时间不容耽误,更不容她停下来。
许诺诺几乎用尽全部力气,一刻不停地爬至牧宁池所说的位置,然后颤抖着伸出手臂在黑暗中疯狂找寻。
先是摸到一个小小方方的物体,金属质感,是个打火机!许诺诺大喜,毫不犹豫地打开金属盖,将打火机点燃。
刺目的火光亮起,她一时不能适应,微阖了双目,半天才勉强睁开。
拇指被火苗的热度灼得生疼,眼前全都是灰白色烟尘,视线模糊,但却比无尽的黑暗要好得多。
有了火光,许诺诺很快便看到了牧宁池的手机,距离她还有不到一米,恰巧被一残破的半张桌子遮住,没有损坏的迹象。
许诺诺快速上前,将手机紧紧握在手心,随后转过身,一刻不停地往回爬。
可下一秒,脚下的地面却再一次震动起来,头顶的水泥板不受控制地纷纷断裂,变得支离破碎,无数烟尘瓦砾开始疯狂倒灌。
火光熄灭,许诺诺再次陷入黑暗。
她不停地往后退,身体被飞溅而来的碎石划破,传出一阵阵剧烈的痛意。
这次的余震持续了大概二十多秒。
安静下来后,许诺诺已退至空间尽头,若是再多震一两秒,她就要被活埋了。
死里逃生的许诺诺强迫自己敛住心神,一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心有余悸地拿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
她身处一几乎可以说是密闭的空间里,就连转身都很费劲,数不清的坍塌的水泥石块彻底阻断了她回去的路。
她和牧宁池,被迫隔开了。
许诺诺害怕地抱住双腿,将脸埋进手臂,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牧宁池……”
许诺诺嗓子哑得厉害,声音弱得可怜,也小得可怕,尽管她已经用尽全力开口,却完全没办法将呼唤声传递过去。
但她不想放弃,没有牧宁池,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捂着胸口无声地猛咳,再固执地继续一遍遍唤他。
“牧宁池……”
“ning……”
……
不知过了多久,幽暗的空间内终于传来了牧宁池的声音。
这还是许诺诺第一次听到牧宁池发出这种声音,那个即便在生死关头也依旧冷静得可怕的男人。
他好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