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地面越来越喧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和混乱的人声,还有直升机的轰鸣,以及高音喇叭的指挥……
是救援!
许诺诺心里一喜,可她和牧宁池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发出声音的物品,她只能扯着嗓子吼叫。
“救命!这里还有人!!!”
大概是周围环境太乱太杂,许诺诺细弱的声音还没传出去就被淹没了。
牧宁池拍了拍她的后背,“没用的,省点力气,等到救援人员靠近再呼救。”
许诺诺点头,屏息等待,黑暗里蓦然响起一阵无比清晰的手机短信声。
是牧宁池的手机。
距离他们大概五到七米远。
如果能拿到手机,就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可他们被困在角落动弹不得,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希望还是渺茫得可怕。
手机只响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动静。
牧宁池知道无论是谁,都不会再给他发第二次。
手机储存的电量对被困的人而言尤其重要,发信息的人没得到他的回复,那独属于他的救援将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猫猫,lee很快就会带人过来,坚持一天,我们不会有事的。”
“好。”
头顶的脚步总是不停地靠近又走远,许诺诺和牧宁池为了节省体力,听到响动便呼救,走远再停下。
许诺诺呼救的方式是不停地大喊救命,牧宁池则是把食指放入口中,发出一道细锐尖长又极富规律的哨鸣。
两人轮流交替,坚持了整整一天,却始终都没有人发现他们。
很显然,即便斯贝利已经带人赶过来,也并不在附近。
倒不是斯贝利不争气,而是牧宁池登记的酒店和他最后下榻的民宿隔了十万八千里。
防白司寒的同时,也防到了自己人。
没有准确的位置,斯贝利就是神,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
可这场因个人而上升到群体的救援,大概也是牧宁池的mg公司成立后,进行的最伟大的一项任务。
近万名雇佣兵和正规部队,以及自发组织救援的群众一起行动,穿梭在这场世界末日般的废墟之中。
整片城市建筑崩塌,街道开裂,人们的哭声和尖叫混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和时间赛跑,和死神对抗。
起初,斯贝利还能神色轻松地挑着眉和陈颂文调侃几句,说做了这场好事,以后死了说不定还能上天堂。
后来,随着酒店内被救出的人数慢慢增多,却没有一个是牧宁池,斯贝利的话语变得越来越少,脸色也越发深沉。
思索半晌后,他紧拧了眉心,转身冲着阿肯大喊了声。
“你确定ning昨晚住在这里?”
阿肯点头,“池哥和许诺诺最后一次登记身份就是这家酒店,没错的。”
随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阿肯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不对!我能查到,白家也能查到,池哥是不会住在这里的。”
斯贝利脸色骤变,扶着唇角麦克风,扯着嗓音大声命令。
“扩大搜救范围!所有人员迅速扩散,确保覆盖整片灾区,不许停!不许睡!!逢人必救,逢声必挖!找到boss,佣金翻倍,找不到boss,我把你们全都毙了!!”
“roger!”
旁侧站立许久的陈颂文再待不下去,他抬手从桌面拿过一个装备包,面无表情地大跨步往外走。
斯贝利看得出来,陈颂文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可他心里定然是已经急得巴不得直接钻到地底下去找人。
所以他没有阻止陈颂文,抓着脑袋原地一连转了好几圈后,重新将视线投向阿肯的电脑桌面。
“没有其他信息吗?定位,ning的手机能不能定位?”
阿肯无奈地抬眸看了斯贝利一眼,“谁敢给池哥的手机装定位?”
对视一秒后,阿肯迅速切换页面。
“池哥的手机没有,许诺诺的手机有!之前为了帮你对付‘暗’,池哥特意在她手机里安装的,以池哥那霸道强势的性格,想必这……”
话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斯贝利狠劲拍了拍阿肯的肩膀,“别装死,给我说话!!”
阿肯叹了口气,“池哥把许诺诺手机里的定位……卸了。”
“为什么?why????”
斯贝利想不通。
“ning那么喜欢我小侄女,走到哪儿都把她随身携带,巴不得掌握她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动向,怎么会……”
斯贝利愣怔了下。
昨日清晨,他亲自送amy上了前往夏国的航班,两人删除了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
尽管万般不舍,但他还是尊重amy的选择,他知道amy把自己困在了一座名叫自责的城堡里,她走不出来。
所以他给她自由,让时间来治愈一切,直到她想通的那一天。
“有缘再见,lee,我爱你。”
她爱他,已经足够……
斯贝利和牧宁池难兄难弟,终究是默契的,他大概能理解牧宁池的想法,没有再把话音继续下去,沉着脸转过身继续指挥。
“银狐队成员带领小队把搜索范围直接锁定在所有无需身份登记的客栈、民宿、旅店……所有!”
“roger。”
废墟之下,被困在黑暗里的牧宁池和许诺诺,体温和体力开始疯狂流失。
发展到最后,两人的嗓子都沙哑得像是吞了几吨水泥!
许诺诺率先坚持不住,她总是昏昏沉沉地睡着,又迷迷糊糊地醒来。
时间漫长得像是按了暂停键,和他们一起困在这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流淌。
倒是无数哭喊和求救的声音依旧在耳畔萦绕,穿插着金属敲击墙面或管道的闷响,还有几声长短不一的口哨。
“ning,过去……多久了?”
“快三天了。”
许诺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刺痛的喉咙像是被利刃割过。
她又饿又渴,头晕目眩,原本沉重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轻飘飘的。
面前的牧宁池也好不到哪里去,弯腰撑墙的动作似是越来越艰难,呼吸变得急促,炙热的吐息一下一下,喷薄在许诺诺脸上。
许诺诺可以触摸到牧宁池身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健硕的双臂似乎削瘦了些,正在黑暗中剧烈发抖,可她什么也看不见。
“ning……”
许诺诺试探性地轻弱开口,地面却再次震动起来,惊得她心底猛然一沉。
是余震。
牧宁池的反应比许诺诺快得多,许诺诺才刚回过神,那个不知被她扔在何处的枕头已被牧宁池摸到后重新放在她头顶。
然后是一道无比清晰且恐怖的断裂声,还有牧宁池隐忍不住的闷哼。
看不清的烟尘滚滚而来,充斥着许诺诺的鼻腔。
她捂着鼻子猛咳几声后,摸索着想要重新抱住牧宁池,却不知碰到了他的哪里,手心流淌着一股温热的水流。
不对,不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