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皇家别院
雨花亭
浙渐沥沥的小雨在水中荡漾着,一些高挑的荷叶出了水面许多,遮住了在碧色中游荡的鱼儿,这些锦鲤好似无魂的游子一般,只是原地彳亍着。
在荷花池前有一黑色的宫殿,宫殿四角皆装有奇兽用以辟邪祈福,在宫殿的后方有一亭子,名为“雨花亭”,亭子的立柱被涂上了红色的油漆,而瓦片则是绿色的,亭子内部被铺上了地板,直通黑色的宫殿。
成帝坐在亭子内,散着头发,身穿白色素服,面前端放着一把长琴,他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琴弦,指尖迸发出悠婉的音乐。
弹到激昂之处,雨水跟着乱舞,狂风随着乱跃,周围的树木传来婆娑之声,与成帝的长衣一起随空气飘扬,猛然间,一道惊雷炸裂在了空中,耀眼的白光映射住了整片原本昏暗的天空。
咚-咚咚——
赵公公踏着地板,站在了黑色宫殿中,遥遥地远望着成帝。
成帝弹罢,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天空中那庞然的乌云,随后走出了亭子,两名太监端着玫瑰花瓣浸泡的水,早早地在一旁使着。
成帝一边洗着双手,一边说道:“朕的琴技如何?”赵公公回道:“陛下一向是琴技高超,文武双全。”
“朕化于自然,感受到了自然之法,法生万物,朕也感受到了万物的存在。”成帝挥了挥手,两名端着花瓣水的太监便退了下去。
成帝一边关着窗户,一边说道:“天子乃上天之子,呈上天之气,化人间之形,朕是自然之宗,万法根本。”
“陛下是龙躯,早已超越自然,纵观古今之帝王,谁能比得过陛下您呢?”赵公公说道。
成帝看了一眼赵公公,随后躺在了一张虎皮椅上,双目微闭,问道:“北边怎么样?”
“战事大好,陈李鹏将军在今夏已经大破胡人,胡人尽撤出北界,不久将军便可班师回朝了。”
“很好,那南边呢?”
“江南那边,一切倒还算安静,不过岭南之处,动静挺大的。”
“说说看。”成帝一边磨着磨,一边说道,语气很是平淡。
“据探子报,岭南王最近一直在招兵买马,仅仅几个月,军队人数,已经……已经达到四十万,朝中许多官员早就已经上书,请求遏制岭南王。”
“丞相怎么说?”
“丞相将折子压了下来,并未说什么。”
成帝看了一眼赵公公,随后说道:“岭南王叫什么来着?”
“何鸿雁。”
“朕心里装的都是那些京官,外面那些人,应该是京官心里应该记住的,叫丞相召集六部尚书及侍郎,商讨一下这岭南王的事情,然后由丞相一人上折子告诉朕商讨出来的结果。
“诺。”
“越表露出来的,朕倒越不担心,陈李鹏将军不就是福建人吗?待他回来之后,派他去岭南做个巡抚,顺便帮朕看着点岭南王,也算是朕对他的一种警告。”
“武官转文官,怕陈将军做事鲁莽,冲撞了岭南王。”
“若何鸿雁真动了陈将军,岂不是给朕一个出兵的绝佳理由?”
“陛下英明。”
“西边呢?”
“赵之忠也算老实,对地方官员甚是尊重。
“毕竟是读书人,他尊重朕,朕自然也不会为难他。”成帝从身后拿出一直毛笔,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摊开了一张宣纸,准备在上面作字
这时,另一名太监从门外走来,见到成帝后,跪下说道:“陛下,欲天监求见?”
“让他候着。”
“诺。”
太监退下后,赵公公小声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这些玩弄亚蛊之术的人,朕本就瞧不起,要不是先皇有命,朕断断不会留他们到今日。”成帝说道,“先晾他一晾。”
赵公公走近了案台,帮着成帝磨着磨,此时外面的风将窗户吹了开来,顿时屋内传来呼啸之声。
赵公公刚想去关窗户,就被成帝喊住了脚步。
“不妨。”成帝淡淡说道。
“诺。”赵公公挪回了脚步,继续研着磨。
“大风起分云飞扬,好一句楚辞,将帝王气概喊的那叫两个字,痛快!”成帝收笔,只见那纸上写着“刘沛”二字,笔锋苍劲有力。
“古往今来,朕最瞧不起的是刘沛,最看得上的,那还是刘沛,你说这么个小人,怎么就得了志了,怎么就当上了帝王?”
“奴才愚钝,哪懂得这帝王的事儿?”
“朕恕你无罪,尽管说。”
“这……怕是时势造英雄吧。”
成帝若有所思道:“时势造英雄,秦皇暴政,百姓民不聊生,刘沛趁机夺得王位,但朕有一事不解,为何今是盛世,但依旧有人脑袋里想着不该想的事儿,依旧有人想着复辟那乱唐呢?”
赵公公闻声,立马跪了下来,说道:“陛下龙威,他们不敢造次。”
成帝看了一眼赵公公,随后又走向了窗户,他看向窗外,迎着风儿遥望远方,大笑道:“传钦天监。”
“诺。”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青紫大褂,手拿占星罗盘的道士走了进来,此人眼睛微凸,胡须不过三寸,盘着头发,见到了成帝后只弯腰,不行礼。
成帝背对着钦天监,问道:“何事?”
“臣数月前夜观星象,发现了一颗扫帚星划过南空,臣不知是福是祸,于是当时并未上报,这几个月内臣在家中潜心推演,力求辨真,最终颇知一二,特于今日上奏陛下,不敢怠慢。”钦天监说道。
“何解?”成帝嘴巴微张,轻轻吸入来自大自然的气道,这“气”中夹杂着荷叶与水的清香。
“据微臣推演,扫帚星坠于南方,遥动京都,五虎开来,四熊涌聚,归梦虚完,万物法一,在此灾里坠落之时,臣又观测到北斗七星皆暗淡失色,此大凶之兆,恐南方将会生变。”
成帝转头,皱着眉头看了钦天监一眼,随后扶着窗台,手指不断地敲打边缘,钦天监和赵公公都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站着。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成帝只说了句:“朕知道了,退下吧。”
“诺。”钦天监说罢,拿着衣袖擦了擦脸旁的汗珠。
“赵公公。”成帝转过头来,笑道:“送送他。”
“诺。”赵公公应了一声后,便走在了钦天监的面前,招呼道,“请吧。”
钦天监拍了拍身上的灰,做了一个礼,随后便跟着赵公公都脚步离开了。成帝在窗边看着他们离去,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了一丝深邃的意味儿。
二人沿着婉蜒的走廊,小步走动着,周围的楼台上滑落下零散的雨水。在走廊两侧,有一排侍仆太监手持白烛,低头不语。
“公公,今日看这圣上的背影,微官甚觉恐惧。”钦天监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先皇每月都会前往天庙数次,但陛下,貌似不太待见我们这些小官,还请公公平日里多劝劝圣上,多往天庙走走,这样上苍神明才会保佑我大业国泰民安。”
“陛下圣心难分,平日操劳诸多国事,这种祈福之类的琐事,陛下早有意交于太子去办。”
赵公公突然驻足,伸出左手拉住了钦天监,钦天监转头疑惑地看着赵公公,问道:“公公欲何为?”
赵公公笑道:“上官可曾察出陛下之颜色?”
“陛下龙容,未曾见到,无法察觉。”
“陛下近日为南边和北边的事情操足了心思,以后那些怪力乱神之事就不必全都上报了。”
“这……公公此言差矣,吾乃上通神明的钦天监,什么叫做怪力乱神?岂不是侮辱我?”钦天监怒道,“本官为了研究这扫帚星象,日夜不睡,操劳了几个月,怎么在你这个阎人嘴里成了这般无用之功?”
说罢,钦天监怒去,赵公公原地木讷住了,他本想解释什么,但钦天监丝毫不予理会。
傍晚
引凤阁
成帝端坐在案台之上,四周灯火昏暗,白色的窗帘在空气中摇动着。
在成帝的对面,坐着一个女子,她戴着一头纱巾,身着血红色凤凰柏溪裙。
“你可想好了?”
“我所言,皆是父皇之意,我只不过说了父皇心里想的,我也准备去做父皇愿意做的?”
成帝冷冷地说道:“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