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对天山童姥说道:“童姥,你练功的时刻快到了吧?这是你恢复武功的最后关头,事关重大,听到这些言语,岂不是要分心?”
天山童姥苦笑道:“自然会分心了,这贱人算准时刻,知道我神功一成,她便不是我敌手,是以竭尽全力来阻扰。”
林逸说道:“那么你就暂且搁下不练,行不行?在这般厉害的外魔侵扰之下,再练功只怕有点儿凶险。”
天山童姥说道:“这件事我早已想过千百遍了。这贱人一面以‘传音搜魂大法’乱我心神,一面遣人率领灵獒,搜查我的踪迹,这皇宫四周早已布置得犹如铜墙铁壁相似。逃是逃不出去的。可是多躲得一刻,却又多一分危险。
“也幸亏咱们深入险地,到了她家里来,否则只怕两个月之前便给她发现了,那时我功力低微,没丝毫还手之力,一听到她的‘传音搜魂大法’,早就乖乖地自己走了出去,束手待缚。臭小子,午时已到,姥姥要练功了。”说着咬断了一头白鹤的头颈,喝吸鹤血,盘膝而坐。
林逸听得李秋水的话声越来越惨厉,想必她算准时刻,今日午时正是她师姐妹两人生死存亡的大关头。
突然之间,李秋水语音变得温柔之极,说道:“好师哥,你抱住我,嗯,唔,唔,再抱紧些,你亲我,亲我这里。”
只听得天山童姥“哼”了一声,怒骂道:“贼贱人!”
林逸大吃一惊,心知童姥这时正当练功的紧要关头,突然分心怒骂,那可凶险无比,一个不对,便会走火入魔,全身经脉迸断。他虽然担心,可也没法相助。却听得李秋水的柔声昵语不断传来,都是与无崖子欢爱之辞。
但听得天山童姥呼吸粗重,骂道:“贼贱人,师弟从来没真心喜欢你,你这般无耻勾引他,好不要脸!”
林逸说道:“童姥,她这是在故意气你激你,你千万不可当真。”
天山童姥又骂道:“无耻贱人,他对你若有真心,何以临死之前,巴巴地赶上缥缈峰来,将七宝指环传了给我?他又拿了一幅我十八岁那年的画像给我看,是他亲手绘的,他说六十多年来,这幅画像朝夕陪伴着他,跟他寸步不离。嘿,你听了好难过吧……”
天山童姥她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让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假话?难道她走火入魔,神智失常了?更何况似乎也是传音出去,要让李秋水听到。
猛听得砰的一声,冰库大门推开,接着又是开复门、关大门、关复门的声音。只听得李秋水嘶哑着嗓子说道:“你说谎,你说谎。师哥他……他……他只爱我一人。他决不会画你的肖像,你这矮子,他怎么会爱你?你胡说八道,专会骗人……”
只听得砰砰砰接连十几下巨响,犹如雷震一般,在第一层冰窖中传将下来。只听得天山童姥她哈哈大笑,叫道:“贼贱人,你以为师弟只爱你一人吗?你当真想昏了头。我是矮子,不错,远不及你窈窕美貌,可是师弟早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一生便只喜欢勾引英俊潇洒的少年,连他的徒儿丁春秋这种小无赖你也勾引。师弟说,我到老仍是黄花闺女之身,对他始终一情不变。你却自己想想,你有过多少情人?你去嫁了西夏国王做皇妃,师弟怎么还会理你?”
这声音竟然也是在第一层冰窖之中,天山童姥她已经从第三层飞身而至第一层。又听得天山童姥又笑着说道:“咱师姐妹几十年没见了,该当好好亲热亲热才是。冰库的大门是封住了,免得别人进来打扰。哈哈,你喜欢倚多为胜,不妨便叫帮手进来。你动手搬开冰块啊!你传音出去啊!”
原来天山童姥她激怒了李秋水,引得她进了冰窖,随即投掷大冰块,堵塞大门,决意和她拼搏生死。这一来,李秋水在西夏国皇宫中虽有偌大势力,却已没法召人进来相助。
但李秋水她为什么不推开冰块?为什么不如天山童姥所说,传音出去叫人攻打进来?想来不论推冰还是传音,都须分心使力,天山童姥窥伺在侧,自然会抓住机会,予以致命的一击,也有可能是因为李秋水生性骄傲,不愿借助外人,定要亲手和情敌算账。
但听得第一层中砰砰嘭嘭之声大作,显然天山童姥和李秋水正在互掷巨冰相攻。
林逸与天山童姥相聚三月,虽然这位老婆婆喜怒无常,行事任性,但朝夕与共,不由得生出亲近之意,生怕她遭了李秋水的毒手,便走上第二层去,要相应照看。
林逸他刚上第二层,便听李秋水喝问:“是谁?”砰嘭之声即停。
林逸还没有回答,天山童姥便已经说说道:“那是中原武林的第一风流浪子,外号人称‘玉面郎君武潘安’,你想不想见?”
却听李秋水叫道:“胡说八道,我是几十岁的老太婆了,还喜欢少年儿郎么?什么‘玉面郎君武潘安’,多半便是背着你东奔西跑的那个武功不弱的青年公子。”
李秋水提高声音叫道:“公子,是你么?”
林逸并未回答,只见火光微闪,第一层冰窖中传出一星光亮,接着便呼呼之声大作。林逸抢上石阶,向上望去,只见一团白影和一团灰影正在急剧旋转,两团影子倏分倏合,发出密如联珠般的拍拍之声,显然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酣斗正剧。
冰上烧着一个火折,微有光芒。这二人身手之快,当真匪夷所思,远超于江湖上的寻常武者,要不是林逸内力深湛,武功高强,恐怕连谁是天山童姥,谁是李秋水都分辨不出。
火折燃烧极快,片刻间便烧尽了,一下轻轻的嗤声过去,冰窖中又是一团漆黑,但却仍听得掌风呼呼。